她跪於蒲團之上頌念經文,那雙黑眸早已去了天真唯餘世故。眼底傾瀉而出的情感仍叫人肝腸寸斷。
那一夜,蘇蘿跪的是蘇家人,斷的是與蘇清遠的兄妹情與宋恒的夫妻情分。
她是蘇蘿也不再是蘇蘿。
她開始步步為營借由貴妃之手毒死皇帝宋恒後又率皇宮禁衛軍逼死貴妃。
宋恒在世時隻寵幸蘇蘿,蘇蘿每每早已灌下絕育藥此生都不會為宋恒誕下子嗣。
宋恒兄長德親王早逝卻留有兩名幼子,蘇蘿請命從德親王府過繼一名孩子作為皇儲接回皇宮登基為帝。
小皇帝登基當天蘇蘿已經貴為皇太後垂簾聽政且為蘇家平反為蘇家眾人立下衣冠塚。
當夜,蘇蘿親臨冷宮,蘇清遠已被廢掉雙手雙腳且,四肢還被套牢關押在冷宮之中苟且偷生度日。
那張精致麵容卻十分慘白滄桑,反觀他記憶中天真爛漫的妹妹卻華服加身滿身戾色。
蘇蘿推門而入身旁的小太監立刻殷勤擦拭凳子,蘇蘿駐足良久終歸是坐在木椅之上,隻細細打量他半晌:“蘇清遠,你可知現在外麵是何年號。”
蘇清遠嗓音沙啞久久未能言語,蘇蘿垂眸輕笑一聲:“已是景豐一年,妹妹不負蘇家所望還了蘇家清白。”
蘇清遠瞳眸瞪圓,赤紅的血絲猙獰的盤亙在眼底喉間發出可怖的嘶吼,像是被圍困無法反抗的獸類,又像是痛到極致卻是滿臉熱淚,他想握拳,但被挑斷手筋腳筋全然使不上力度,隻能含恨的凝視著麵前人,他扯著嗓子,終是吐出話來。
他問:“為何。”
他在問什麼?
為何要殺宋恒為何要打斷他手腳。
為何變成現在這副可恨的模樣親兄妹變仇敵。
為何將他布置好的一切都全盤打亂。
為何要讓他痛苦如斯。
蘇蘿拊掌而笑:“這二字竟是由你問出來,我以為該是我來問你才是。”
她眸色悠悠轉冷,聲音也十分溫柔隻那話語中卻藏匿著冰冷的弑殺之意。
“為何宋恒不愛我卻還要十裡紅妝迎我入宮為後專寵我一人?”
“為何蘇家滿門忠烈最終卻被宋恒以功高蓋主算計含恨而終作為結局?”
“為何我的好兄長與陛下情投意合卻要算計家人算計妹妹隻為守住他那皇位?”
“為何在你眼中家國兄妹都比不上情情愛愛?為何你作為蘇家嫡子卻如此自私為己?”
她每問一句聲音便輕上一分,像是在問蘇清遠又像是在詢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