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兒前世得意洋洋在她麵前炫耀如此簡單就獲得了至寶,而今回旋鏢紮回自己身上。
前世因,今時果,怎麼不算是報應?
而溫靈昭已然知道了柳婉兒的所求,又豈會像前世般輕易就如她所願呢?
心念轉過,溫靈昭心中便有了思量。
“你說的這些……”
她收回手肘,轉而摸了摸下巴狀似沉思後,在柳婉兒抑製不住的期盼神色下。
溫靈昭不疾不徐接著道:“我全都不接受!”
柳婉兒臉色陡然一僵,幾乎要抑製不住眼中的狠意,周尋竹也是勃然大怒,就要厲聲嗬斥,卻被溫靈昭搶過話頭。
“且不說這所謂的邪祟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柳婉兒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我本就無錯,憑什麼受罰?”
“何況你周尋竹還欠了我許多宗門貢獻未還,我已經不是合歡宗弟子,自然不可能再接宗門任務為你們賣命!”
“而我解靈時拿走的東西,本就是屬於我的,怎麼隻是被你們使計拿去用了幾日,就成你們的東西了?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說起來,周尋竹你的“婉音”不也是我尋來靈竹,請隆乘真人幫忙煉製的麼?”
說著,溫靈昭似笑非笑望向周尋竹腰間的儲物袋。
“貪財而取危,貪權而取竭,得了便宜便罷了,還這般不懂知足的糾纏,小心終食惡果。”
溫靈昭是出於人道主義而善意的提醒,畢竟就算沒有柳婉兒這朵看似柔順實則食人的菟絲花將他們吸乾靈力,以他們如今的心性,於大道亦是無望。
但周尋竹顯然不這麼認為,他此刻隻覺惱羞成怒,卻無言反駁溫靈昭話語中的譏諷。
因為溫靈昭沒有一句話是虛言。
他隻覺心中說不出的無力和慍怒。
溫靈昭縱總是這樣,分明是她自己的錯,卻因為對他們的一點小恩小惠,協恩圖報,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般。
可這難道不是她作為合歡宗弟子,作為他們的師妹應該做的嗎?他們對她難道不好嗎?
分明她才是最貪心的那個,早知道她是這種人,說什麼他當初也不會收下她送的這些東西!
而今說什麼也晚了,況且他身為一宗之主,與她爭論這些瑣事何其掉價!
“婉兒一片好心卻被你辜負,你既不肯領情,那我便親手罰你!”
周尋竹冷聲開口。
“我也不與你爭論對錯與否,眼下人證就在你手中,豈容你胡言抵賴,你既如此冥頑不靈不願悔改,就罰……”
周尋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溫靈昭高聲打斷。
“不用你罰。”
溫靈昭緩緩起身,神情淩冽,一字一頓道:“既然你們費儘心思請我入局,我若不坦然應允,想必你也不會罷休。”
柳婉兒眼睛一亮,麵露遲疑問:“師姐,你同意了?”
溫靈昭微微一笑,語聲淡淡卻鏗鏘有力。
“我自請入黑獄,以明心正身!”
此言一出,周尋竹與柳婉兒都猝然一驚,柳婉兒心下有再度被戲耍的氣惱,而周尋竹則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他脫口道:“你不是最不喜……”
話未說完,再次被人為打斷。
珊珊來遲的楚言恰好聽到溫靈昭所言,急得側身避開念瑤的阻攔,徑直推門闖了進來。
“不可!”
楚言急切地朝周尋竹進言。
“黑獄內暗無天日,還種滿了迷惑人心智的變異水晶蘭,向來關押折磨的是宗門內犯下十惡不赦罪孽之人,昭昭罪不至此!還請大師……請宗主三思!”
幾次三番出聲被打斷的周尋竹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悅,末了被他壓下,轉而略過楚言望著溫靈昭,神色稍顯複雜。
“你確定,要入黑獄?”
溫靈昭淡淡頷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昭昭,你分明最怕黑了!”
楚言又大步至溫靈昭身前,沒忍住伸出雙手緊握住她的兩肩,入手才覺掌中的骨頭格外尖銳硌人,顯然溫靈昭身上沒有幾兩肉,瘦得隻剩下皮包骨。
昭昭從前怎會這般瘦弱,定然是傷神日久,對他們過於失望傷心所致!
楚言心中不免再度湧現出心疼。
“從前我給黑獄的犯人送藥治他們失智自殘留下的傷,你好奇要去看,我不允,你卻偷偷跟著,回來後嚇得臉都白了!”
楚言難以置信地問:“你當初不是同我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那個地方了嗎?為何還要去?”
溫靈昭不知楚言心底的想法,否則又要嗤笑。
她又不似柳婉兒要以身飼鏡,身體才格外羸弱。
修士禁五穀,若非傷重損了根源,又怎會影響體現到外形上?
何況玉清在她身上留下的舊傷早被無情訣儘數治愈了,她現下比在場的幾人不知健康多少!
她不知楚言的自我感動,因而隻略微使力掙脫了楚言的鉗製。
“是麼?我不記得了,許是你記岔了。”
溫靈昭淡聲隨口敷衍後,朝周尋竹淡淡道:“我要去藏書樓查閱資料,為防你再給我扣上一條潛罪欲逃的罪名,同你說一聲,晚些我自會去黑獄。”
說完,不顧周尋竹是何回應,溫靈昭意味不明地瞥了柳婉兒一眼,這才利落抬步出門離去。
楚言看著溫靈昭果決離開的背影怔怔出神,很快便又轉身想勸周尋竹。
“宗主,昭昭向來怕黑你是知道的,一旦進入黑獄,即便是再正常的人要不了多久也會神誌錯亂陷入瘋魔,你當真忍心讓昭昭去嗎?”
周尋竹冷著臉不說話。
相比於溫靈昭如今對他們做的那些,區區黑獄又算得了什麼?又不是要她的性命?
說不定她在水晶蘭的影響下,會變回曾經乖巧溫順的模樣呢?
他還是更想看到從前那個良善聽話的小師妹。
但溫靈昭真的會如他所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