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見王夫人低著腦袋,似有不忿之色,遂緩了聲調說道:“自然,寶玉未娶妻之前是不得有庶子庶女的,這些二太太考慮的很是,隻是如此而已,寶玉年紀輕輕哪裡就不能有個房裡人,就是小門小戶的這樣的事情也多著呢,故此二太太竟是不必苛責了。”
王夫人隻得點頭稱是,賈母歎了一口氣說道:“既是那金釧兒與寶玉有了首尾,我看她也跟了你十幾年,平日也算妥貼,不如就說開了做個通房丫鬟,待寶玉媳婦娶進來再將她送到莊子上養著,到時候接與不接就看你與寶玉媳婦的了。”
王夫人低頭蚊子聲似的說道:“兒媳那日命那婆子灌了打胎藥,那婆子一時沒個輕重,也是怕那丫頭掙紮不喝,熬了不知多少碗,一氣灌下去,劑量著實有些大,隻怕是將來子嗣無望了,既是生不得孩子,還要她做什麼。”
賈母氣道:“二太太你也活了幾十年了,略微的事兒也要這般急麼,不過抬個丫鬟而已,你又不是沒有經曆過,為什麼這樣胡鬨。”
而後微微搖頭歎道:“不過是個玩意而已,譬如那周姨娘不是也沒個傍身的麼,無望就無望,明日與她老娘說清楚了,且在家裡養些時日,待養好了還回寶玉這裡當差,就做個通房丫鬟,趕明兒侍奉得當了,抬為姨娘也不是不可能。二太太你去吩咐了管事,送些補品過去讓她好生吃著,咱們家裡這點子還是拿的出來的。”
王夫人臉色不好了起來,心想這金釧兒可是不趁自己的心意,老太太卻是偏偏要抬舉她,究竟還是和自己過不去。
賈母提醒她道:“如今寶玉的名聲最是要緊,金釧兒之事你且小心,要這府裡的上下都閉緊了嘴,尤其不要讓二老爺知道了,不然隻怕寶玉又要挨打。”
王夫人猛醒了過來,隻好點頭稱是。
襲人候在一旁,心裡不知是何滋味,過了一時寶玉的燒退了,賈母與王夫人方才回去歇著。
襲人喂寶玉吃藥,見他似有呆滯之色,心裡也是不知如何而想的,在那裡置氣似的說道:“恭喜二爺了,適才聽了老太太和太太說的,要抬了那金釧兒做通房呢,明日就要和她去說,趕她回來了,奴婢就以她為尊了。”
寶玉呆呆的笑了笑,半日裡方才說道:“竟是不中用了,剛剛她來這裡與我道了彆,隻說要走了,哪裡還顧的來我屋裡做什麼通房。”
襲人驚駭的說道:“奴婢忙了一晚上,那金釧兒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大半夜的,就是府外的看門的也不能讓她進來不是,二爺可不就是瞎說麼。”
寶玉淡淡地一笑:“是麼,可是剛剛她就在當地下站著與我說的。”
襲人歪了頭在那裡想了想,又叫過麝月問她:“可是金釧兒那蹄子剛剛來過?”
麝月輕聲笑道:“怎麼二爺魔怔了,姐姐也跟著瘋了起來,誰能大半夜的讓金釧兒姐姐過來呢,大概二爺是在做夢吧,姐姐且當真的似的問。”
襲人笑了起來:“可不是,還是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