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的疼痛愈發劇烈,直到一道光芒籠罩在扶鳶的頭頂上空,那股劇痛終於攀登到頂峰。
感受到身上的生機開始流失,扶鳶麵露不甘,還沒有將那些傷她之人悉數滅殺,她不想死。
內心瘋狂掙紮,可身體卻是動彈不了分毫。
封印大陣已成,作為被陣法封印的對象,扶鳶隻能任人宰割。
賀臨繁眉頭緊蹙,“老祖宗,我要怎麼做才能救您?”
哪怕已經到了生死關頭,賀臨繁依舊沒有拋下扶鳶獨自逃走,這讓扶鳶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你走吧,趁著我還能催使赤焰,帶著血殺一族一起離開。”
因為血殺一族一日的追隨,所以扶鳶願意保他們一命。
賀臨繁卻是搖頭,“我不走。”
他們血殺一族,沒有臨陣脫逃的習慣。
更何況,若是讓扶杉一行活著出去,他就算現在走了,也依舊難逃一死。
經此一事,扶桑一族怕是就算是耗儘全力也要滅了他們血殺一族了。
所以生死一戰,就在此處,這一點,賀臨繁想的很明白。
扶鳶沒再繼續說話,而是拚儘全力抵抗那道光芒的束縛。
半蠱人的威勢再次透體而出,整個萬蠱窟都跟著狠狠一顫。
可那道光芒,卻是沒有移動分毫。
幾番試探都是徒勞,扶鳶眼底瘋狂一閃而過,嘴角凝起一絲冷然笑意,“既然我逃不掉,那今天就誰都彆想走了。”
話音落,扶鳶一身蠱力迅速朝著心口處不斷彙聚而去,始終紋絲不動的光芒微微震顫。
扶杉神色一凝,扶鳶竟然——
想和所有人同歸於儘!
在準備自爆身體的前一刻,扶鳶再次看向賀臨繁,“走,扶杉輕寧扶芷都死了,以後南疆,就是血殺一族的天下!”
既然注定她得不到南疆的掌控權,那扶桑一族也彆想得到。
“扶鳶,你真是瘋了!”見扶鳶行事愈發極端,扶杉忍不住斥責出聲,可話音落下,心中又不由一陣悲戚,這都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光芒震顫的幅度愈發明顯,賀臨繁帶著剩下的血殺族人已經退出萬蠱窟,赤焰橫攔在扶鳶身前,既是保護,也是阻截。
封印大陣已成,幾乎失去半身血液的扶芷從陣法中出來,就見扶鳶滿眼嗜血,扶杉幾人正在竭力阻止意圖自爆的扶鳶。
毒蠱林的蠱蟲大軍感受到危險,紛紛躁動起來,將扶杉一行幾乎掩埋其中。
蠱蟲撕咬的痛楚,他們總算是也體會到了。
扶鳶紅裙飛舞,笑的張揚,“都死吧,一起死!”
白皙的肌膚開始龜裂,與此同時,扶鳶頭頂的光芒也開始不斷收縮。
半蠱人自爆的威勢與陣法的封印之勢猛烈激蕩,萬蠱窟已經隱隱有些承受不住,頭頂上空開始有碎石不斷簌簌掉落。
全員葬身此處的結局已經注定。
然,就在陣法收緊的那一瞬間,赤焰倏然直起身子,以契約之力為引,代扶鳶被封入了陣法之中。
封印完成的那一刻,赤焰碩大的蛇身不受控製的朝著甬道儘頭的封印陣法快速移動,幾乎隻是瞬息之間,就沒了蹤影。
扶鳶感受的到,她與赤焰之間的契約已經變得極其微弱,弱到就快要感受不到。
變故徒生隻在刹那之間,以至於扶杉一行根本來不及糾正這一樁錯誤。
赤焰代替扶鳶入了封印大陣,也就意味著他們再沒有手段可以製衡扶鳶。
南疆危矣,扶桑將亡。
趁著扶鳶還在自爆反噬的重傷關頭,扶杉拚儘全身的力量將扶芷一行推出甬道之外,“快走!”
南疆易主已成不可抵擋的大勢,那為扶桑一族保留最後的血脈便是扶杉唯一的使命。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雖然扶鳶身受重傷,但卻依舊不是他們能對抗得了的,隻不過他們沒想到,扶杉竟然會以自己的性命來換他們活著。
沒錯,就在扶鳶看出扶杉意圖想要阻住他的時候,扶杉卻是不顧性命攔在了她的身前,任由扶鳶的手指將他的身體貫穿。
扶芷痛苦嘶喊,“父王!”卻被伏天師和扶暉強行拖出了萬蠱窟。
看著僅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扶杉,扶鳶滿臉不甘,“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為了王姐他們去死,卻不願抵抗流言救我一命?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在萬蠱窟裡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扶鳶不明白,扶杉可以為了輕寧舍棄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為了扶暉扶芷甘願赴死,為什麼卻獨獨不能救下一個她?
“父王,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所有人,都想要我死!”
看著漸漸失控的扶鳶,扶杉眼中漾起父親的慈愛,想要抬手撫摸扶鳶的臉,卻被她偏頭躲過,“阿鳶沒有錯,是我們不好,是我們守護不了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才將主意打到了你的頭上。
我天真純良的阿鳶,從來都沒有錯,是我們所有人,對不起你。”
生死時刻,扶杉眼中終於滿是扶鳶想要看到的懺悔,可她卻是一點也不覺得痛快。
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沒想過自己會走上這麼一條路,可如今,卻是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
萬蠱窟外,伏天師背起虛弱不堪的扶芷,一邊朝著南疆王宮的方向大步而去,一邊詢問扶暉,“南疆失守,我準備帶著太女殿下離開南疆,扶暉統領可要同我們一起?”
就在剛剛,扶杉將他們送離之時,也暗中將自己的本命蠱扶桑蠱給了扶芷,所以他們此時已經具有了離開南疆的能力。
南疆四麵都有禁製阻攔,扶桑蠱和蠱獸是唯一可以出入的憑借。
扶暉沉默了好一會,才搖頭拒絕道:“我不能走,扶桑一族的族人們還在宮中等著我,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封印大陣開啟,阿鳶半身蠱力被鎮壓,五座地宮都成了她不能踏足之地,所以我想帶領剩下的族人們去往那裡。
若是日後,你和阿芷回來,我們也能接應你們一番。”
扶桑一族世世代代都在南疆,若非無可選擇,他是不願離開此處的,哪怕外麵的天空要廣闊的多。
伏天師點頭應下,“扶暉統領這般考慮倒也不無道理,但除了扶桑蠱之外,蠱獸還在宮中,我怕扶鳶再生出更大的亂子,所以在離開之前,我想請扶暉統領幫我奪得蠱獸。”
沒有扶桑蠱和蠱獸,扶鳶蠱術再強也隻能被禁錮於南疆,昔年血殺一族血洗大陸的慘劇就不會再次出現。
“伏天師放心,蠱獸由阿林照看,一旦察覺到不對,他定然會帶著蠱獸從暗道離開。”說著,扶暉帶著兩人朝著暗道出口所在的西部邊界處快速掠去。
不出所料,暗道出口處,扶林正抱著兩隻蠱獸等候在此,身後還跟著幾十個扶桑族人。
“四哥,王宮已經被血殺一族占領了,我看情況不對,便帶著蠱獸和族人們逃出來了,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扶暉沒回應,而是從扶林手中接過兩隻蠱獸,悉數送到伏天師手中,“阿鳶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複了,天師還是帶著阿芷快些離開吧。”
伏天師稍稍遲疑,“扶暉統領確定不留下一隻蠱獸嗎?”
有蠱獸在,若是日後南疆生存艱難,他們也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扶暉笑著搖頭,“不必,若是真到了危機之時,扶桑一族會以全族性命鎮守南疆,你和阿芷在外麵,我們也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和扶杉的想法一致,隻要扶桑一族還有一絲血脈存活,於扶暉而言,便足夠了。
若是有朝一日扶芷有了足夠的實力可以回到南疆,他們便會拚儘全力護她周全;若是不能,在外麵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為扶桑一族延續血脈,也是好的。
見扶暉堅持,伏天師也不再多說,抱住兩隻蠱獸背著扶芷快步朝著邊界之處走去,有赤焰代替扶鳶被封印,扶鳶很快就可以從封印大陣的餘威中脫離出來了,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親眼看著伏天師和扶芷消失在禁製之外後,扶暉才帶著一眾族人朝著南邊而去。
蠍蠱地宮位於一座山穀之中,周邊又有密林阻擋,是五座地宮中位置最隱秘也是最利於防守的一座。
……
扶鳶從萬蠱窟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賀臨繁和一眾血殺族人並沒有走,而是聚在角落裡等著扶鳶出來。
他們都不相信,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單挑整個扶桑一族的扶鳶,會被困在所謂的封印大陣裡。
更何況,南疆王宮那邊已經沒有任何抵抗之力,被血殺一族拿下也不過是早晚的事,相比之下,在老祖宗這裡表衷心顯然更重要一些。
至於剛剛被扶杉送走的伏天師幾人,賀臨繁並不覺得他們重傷到那般程度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十有八九是找地方躲起來療傷去了,所以也便沒有去追。
等了足足兩個時辰,終於等到扶鳶安然歸來,眾人臉上都不由得漾起絲絲喜悅。
雖然扶鳶並不是他們真正的族人,但他們不會忘記,是扶鳶帶領他們將失去多年的南疆掌控之權重新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