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屋中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扶鳶沒死?那她是怎麼在蠱蟲橫行的萬蠱窟中活下來的?為什麼當初沒有跟著扶暉出來?
一個個疑惑在心中升起,最後卻是化作無力的一句,“她……還好嗎?”
看著扶杉和扶芷愧色、關切與心疼交織的眼神,扶暉沉著臉搖了搖頭,“她不好,我見到她的時候,她一身皮肉都被蠱蟲咬爛了,全身上下疤痕遍布,為了活著,更是隻能以蠱蟲為食,就連扶桑城中的乞丐都要比她過的好百倍不止……”
扶暉的字字句句,都如鋒利針尖一般狠狠刺在扶杉和扶芷的心上,疼的他們幾乎就要窒息。
南疆曾經最天真爛漫的小公主,竟然受著這般苦楚,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扶芷雙眼中的眼淚止不住的下流,“阿鳶最怕疼了,她怎麼受得住那些蠱蟲的撕咬啊……”
明明是最愛放風箏的扶鳶,卻被關在萬蠱窟那個不見天日之地足足八年,扶芷不敢想象,這些年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為什麼?小叔叔你為什麼不把她帶出來!”
扶芷不懂,明明天罰都已經結束了,為什麼扶暉還要將扶鳶留在那個凶險之地,為什麼就連扶鳶還活著的消息都要瞞著他們,如果她早知道扶鳶沒有死,一定會將她接出來,而不是留在萬蠱窟那個鬼地方繼續受苦!
扶芷的聲音近乎質問,就連扶杉的眼神裡也帶了幾許不滿,扶暉隻能苦笑一聲:“王兄,阿芷,我是阿鳶的親叔叔,若是她想,我怎麼可能不帶她出來啊!
是她不願,她恨透了我們,所以寧願日日承受蠱蟲撕咬的痛楚也要遠離我們。”
扶暉越說越痛心,最後雙眸都已經變得猩紅。
這些年來,他也一直活在愧疚的煎熬中,他不忍扶鳶在萬蠱窟受難,卻又怕將她接出來引起伏天師的再次追殺。
“王兄,阿芷,我不敢啊,我怕給了阿鳶希望又讓她承受第二次絕望啊!”
當年,扶鳶被送入萬蠱窟之後的第二日,天罰便漸漸停息了,故而所有人都認定扶鳶就是那個災星,一旦知道她的活著的消息,未必不可能再給她致命一擊。
扶暉不敢賭,所以隻能任由她在萬蠱窟艱難的活著。
理智漸漸回攏,扶杉和扶芷終於冷靜下來,隻不過一雙眼睛還是紅著的。
扶暉說的沒錯,若是貿然將扶鳶救出,等待她的極有可能是家族的第二次舍棄……
可越是這般,心中的那股無力感就越發明顯,他們明明是南疆最上層的掌權者,卻連自己最親的家人都保不住,這何其諷刺。
穩定好心緒,扶暉才對著父女二人繼續出聲道:“另外,我猜測,被血殺一族奉為座上賓的紅衣女子,就是阿鳶。當年我曾給阿鳶留下過不少衣裳和用品,如今多年過去,她已經長大,那些衣裳不合身了就在情理之中了。”
如此說來,一切便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扶芷眼含痛色,“我們待她那般不好,她選擇血殺一族也是理所應當。”
聞言,扶杉與扶暉皆是一陣沉默。
……
與此同時,極東之地,血殺一族族地。
扶鳶麵色從容的坐在上首,下方是一臉恭敬之色的血殺族人。
站在最前麵的血殺一族族長賀斂臉色慘白,一副受了重傷的虛弱模樣。
就在剛剛,懷疑賀臨繁幾人被人利用了的賀斂主動提出要與扶鳶一戰,初來乍到的扶鳶正缺一個立威的機會,於是便很是痛快的應下了。
僅僅十招不到,賀斂就落入下風,而後便是扶鳶對他的單方麵吊打,如果不是有賀臨繁幾人從中攔著,隻怕賀斂此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至此,賀斂也隻能帶頭認下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老祖宗。
怕扶鳶還對賀斂的挑釁心有不滿,賀臨繁主動出來打圓場,“老祖宗,我喚人過來給您梳洗打扮一番吧?”
扶鳶雖然脾氣古怪,但賀臨繁覺得,女子都是喜歡漂亮的,所以往這個方向走,應該不會出錯。
果不其然,扶鳶麵帶讚許的應了一聲,風風光光的出現在扶桑一族的眼前,確實是個好主意。
賀臨繁帶著扶鳶去挑選衣裳了,臨走時不忘給賀驍父子一個眼神,讓他們將賀斂帶下去安頓好。
被扶鳶打了這麼一頓,賀斂怕是未來很長一段時日都不能出來走動了。
一個時辰後,扶鳶一襲妖嬈紅衣出現在眾人麵前,散亂的墨發也已經被梳理成了精致的發髻,兩隻金色步搖襯得她愈發典雅高貴起來。
看著扶鳶這張傾城絕豔的臉,終於有人認出來了她的身份,“等等!老祖宗怎麼長的……和扶桑一族的太女這麼像?”
血殺一族鮮少離開族地,但有些時候為了生計也不得不冒險,所以還是有人見過扶芷的真容的。
被血殺一族認出身份,扶鳶也不生氣,反而大大方方的認下了,“你猜的沒錯,我就是扶芷的親妹妹,扶桑一族曾經的小公主,扶鳶。”
眾人大駭。
扶桑一族的公主怎麼就成了他們血殺一族的老祖宗了?
苦心防守兩百年,怎麼還被人一舉偷家了呢!
血殺一族的長輩們不由得麵露悲色,開始提前為家族的前途悲哀,重掌南疆的大業還沒開始就這麼潦草的結束了嗎?
有點不甘心,但屬實沒辦法,因為就連他們血殺一族的最強者賀斂都是扶鳶的手下敗將,他們哪還有什麼反抗之力?
就在這時,剛剛認出扶鳶身份的那人再次疑惑出聲:“不對啊,我沒聽說扶桑一族還有一個小公主啊……”
扶鳶很是體貼的為他解惑,“因為他們將我扔進了萬蠱窟啊,做出這般害人之事,哪還有臉敢大肆宣揚呢?”
聽著扶鳶語氣中不加掩飾的絲絲恨意,剛剛還覺得血殺一族已經完了的長輩們心頭下意識升起一點希望,他們血殺一族好像還有救?
想法未落,就聽扶鳶略帶慵懶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收拾一下,隨我殺入扶桑城。”
那語氣隨意的,就好像準備去隔壁串門似的。
聽扶鳶這般說,就連對扶鳶滿心崇敬的賀臨繁都忍不住稍稍遲疑了一下,“老祖宗,我們不……從長計議一下嗎?”
那可是殺入扶桑城啊,他們血殺一族謀劃了兩百多年都沒能完成的複興大業!
扶鳶轉頭瞥了他一眼,“有什麼可計議的,又不用你們出手。”
聽完,血殺一族眾人臉上的震驚之色更甚,扶鳶這意思是她準備單槍匹馬殺入扶桑城唄?
所以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用來撐個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