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結果卻是和他預想中的遠遠不同,楚南宸絲毫沒有要去質問薑令儀的意思,反而是把自己關在了書房整整一夜,而看現在這般情形,楚南宸怕是不準備將此事告知薑令儀。
思微微遊離時,楚南宸有些嘶啞的嗓音傳進了王淮的耳中,“王淮,你說這些年來,朕到底哪裡待她不好,她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剜我的心?”
王淮輕歎出聲,情愛之事哪有什麼好與不好,隻有愛與不愛罷了。
先帝執意將薑令儀嫁給楚南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陛下,事情再大,到底不如您的龍體重要,您已經熬了一夜,先歇歇吧。”
楚南宸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抬手端起桌上一杯已經涼透的茶一飲而儘,原本微甘的茶湯冷了之後竟然格外苦澀,苦到楚南宸的整顆心都是難受的。
“去把蕭賀年喚來。”
蕭賀年,楚南宸多年心腹,唯楚南宸馬首是瞻,如今已是宮中禁軍統領。
王淮轉身出去喚蕭賀年了,屋中又剩下了楚南宸自己,孤寂的厲害。
不多時,一身棕色鎧甲的蕭賀年跟著王淮走進了乾清殿,避開地上瓷碗碎片跪了下去,“陛下。”
“去查當年皇後在承露寺留宿的那一夜,到底見了誰。”
楚南宸思索了一夜,那段時間裡,除了承露寺,薑令儀一直都在太子府中,根本沒有同外男相見的機會。
至於府中侍衛,楚南宸不覺得他們有那樣的膽子,而薑令儀也看不上。
蕭賀年稍稍愣了一下,才應聲退了出去。
待蕭賀年將殿門關好,王淮才走到楚南宸身側為他換了一壺新茶,看著他滿是青黑的眼瞼和胡渣泛起的下巴,王淮滿眼心疼。
先帝離世,楚南宸繼位,薑令儀為後,兩人長子為太子,明明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場亂子呢?
帝後嫡子,楚南宸登基便立的儲君,若是想廢,怕是要費一番周折了。
而這也就意味著,要同薑令儀徹底攤牌。
這些年楚南宸對薑令儀的心思,王淮悉數看在眼裡,楚南宸怎麼可能舍得啊!
可外人之子占據儲君之位,這於楚南宸來說,又該是何等的屈辱?
事情就像拐入了一個死胡同,怎麼處理,都難以周全。
……
正月十二,陸庭煜承襲靖安王爵位,陌挽笙成為靖安王妃。
楚南宸對此異常重視,親自到靖安王府觀禮。
看著一襲深紫色蟒袍的陸庭煜,楚南宸眼底幽色更深。
酒過三巡,楚南宸起身離場,陸庭煜親自出門相送。
府中無人處,楚南宸不經意詢問出聲:“阿煜如今是靖安王了,以後大楚可少不得你出力了。”
陸庭煜回答的滴水不漏,“陛下言重,臣自知能力有限,隻能儘力而為。”
“太子已經一歲半了,昨日剛學會喊父皇,阿煜回來之後應該還沒見過他吧?很調皮的一個小家夥,阿煜和王妃若是抓緊些,以後你們的孩子興許還能同太子一同長大。
我們幼時便親如兄弟,朕希望他們亦能。”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乍一聽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可細想起來,就不得不思索其中深意了。
陸庭煜有些詫異,但屬實沒有猜出楚南宸的用意,於是隻能回應了句“但願吧”。
看著陸庭煜略帶疑惑的麵容,楚南宸隱約猜到了什麼,沒再多說,啟程回宮。
直到楚南宸的車駕消失在視線裡許久,陸庭煜都沒有想明白楚南宸這番話是什麼用意。
親如兄弟?難不成是不想讓他生一個兒子?
想到這,陸庭煜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沉了沉。
陸庭煜這邊百思不得其解,楚南宸那邊卻是稍稍鬆了口氣。
從陸庭煜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不知情的,所以楚淩修也不是他的兒子?亦或是薑令儀就連他也一並瞞過了?
越想越頭疼,楚南宸最後索性強行阻斷了自己的心思,靠在車廂壁上閉上了眼。
自從歲尾那日得知楚淩修不是自己的兒子至今,楚南宸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隻要一閉上眼,夢裡就滿是薑令儀同彆人歡好的情景,那樣的畫麵,讓楚南宸幾乎崩潰。
於是這些日子楚南宸連踏入後宮的心思都沒有了,就連每月僅有兩次的初一、十五該去皇後宮中的時候,楚南宸也提不起興致了。
薑令儀心中無他,所以去不去又有什麼分彆呢?
許是去了之後,她會更加難受吧?
既然不愛,又何必一次次勉強她。
亂著腦子回到了乾清殿不久,蕭賀年那邊就查到了蛛絲馬跡。
那年大雪承露寺中有不少被困的香客,但因為深夜嚴寒,夜裡鮮有人出門,所以並沒有人看到薑令儀同誰有過交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薑令儀被困承露寺的那夜,陸庭煜也在承露寺中,他是早些日子便低調去的,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就在薑令儀啟程回京的第二日,在承露寺居住多日的陸庭煜也匆匆離開了承露寺,不過並沒有回到盛京,而是去了寧城。
寧城,陸庭煜與薑令儀定情的地方。
雖然沒有人親眼看到這件事,但種種跡象都表明,陸庭煜和薑令儀有偷偷私會的嫌疑。
而楚淩修,很有可能就是兩人私會的結果……
抿唇凝眸好半響,楚南宸才嘶啞著嗓子開口:“繼續查,勢必要查出一切真相。”
蕭賀年應下,楚南宸再次出聲:“若是實在查不到,就動用父皇留下來的暗棋,想辦法弄到陸庭煜的血。”
雍和帝對靖安王府早有忌憚,昔年更是不惜耗費上百人的性命才在靖安王府插下兩枚暗棋,雍和帝死後,這兩枚暗棋便悉數歸了楚南宸所有。
情非得已,楚南宸不願意動用那兩枚暗棋。
一是安插不易,另一個則是同薑令儀那邊一般無二,楚南宸不想讓陸庭煜知道自己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
蕭賀年跪地領命,楚南宸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待屋中又隻剩下王淮和自己,楚南宸才將自己虛弱的一麵稍稍展現出來些許。
“王淮,朕頭疼,你過來給朕按按。”
王淮應聲上前,一邊給楚南宸按揉頭頂穴道,一邊心中思索著,許久之後,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陛下準備,如何處置太子殿下?”
王淮是楚南宸最早的一批心腹,楚南宸待他一向親和寬縱,許多時候,權謀之事,也會同他說起。
楚南宸輕嗬一聲:“還能如何?既然她這般想亂了大楚的江山,那便遂了她的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