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又親手給雪柳倒了一杯熱茶。
雪柳接過雲鳶遞過來的茶,眼底閃過一抹嗔怪,“都什麼時候了,沈夫人還有心思同我開玩笑,你病了,我可是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了。”
雪柳從未對雲鳶隱瞞過自己的處境,從某種意義上來,兩人也算是同病相憐,隻不過,一個的資本是手中財富,另一個的資本是夫君憐愛。
然,雲鳶身體極差,空有錢財卻無大用;雪柳雖有夫君恩寵,但寵愛有時儘,又有婆母姬妾虎視眈眈,同樣處境艱難。
聽到雪柳的關懷,雲鳶臉上輕鬆褪去,轉而染上濃濃的苦澀,“我有預感,我這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雪柳眉頭微蹙,“說什麼傻話呢,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們不是還約好了,每年都要一同出城進香祈福的嗎?”
雲鳶搖頭未答,“傾傾就快回來了,到時候讓她同子謙見見,再把婚事定下來,我也就可以安心了,以後,就勞你多照顧她一些了。”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交代遺言。
雪柳對雲鳶雖然更多的是利用,但相處一段時日後,也難免對多年悲苦的雲鳶生了些惻隱之心,如今聽到她說這些,心頭不由得微微難受,“你記好了,傾傾和子謙的婚事,你自己去弄,我不管。”
說著,有些憋悶的彆過了頭去。
見氛圍冷沉,雲鳶抓了抓她的手心,笑笑,“我不說了,這總行了吧。”
從宜寧侯府回來之後,雪柳的心一直都在沉著。
她被陽陵侯撫養著長大,自幼與雙親不親,哪怕陽陵侯病逝她得以和雙親親近,但有些裂痕卻依舊越來越大。
而雲鳶,則是繼陽陵侯之後待她最好的人。
雪柳雖然滿心權勢算計,卻也不是鐵石心腸,對於雲鳶,她無疑是喜歡、感激的,喜歡她一腔真心的單純,感激她無時無刻的關心和陪伴。
所以在得知雲鳶的身體狀況時,雪柳的心不由自主的開始掛懷,她既想要雲鳶活著,也想要沈傾同穆子謙成婚。
見雪柳自回來之後就一直在走神,碧痕溫聲開口:“主子可是在擔憂沈夫人的身體?”
雪柳輕應一聲:“嗯,你去我的小庫房裡找些滋補身體的藥材來,我去找殿下,以他的名義為沈夫人請太醫過來診脈。”
說著,雪柳已經起身,快步朝著屋外走去。
碧痕輕歎一聲,她早就看得明白,對於雲鳶,雪柳已經漸漸把她當成了母親,一個會真心關懷她事事從她的角度出發的母親,而這些,正是林氏不曾做到過的。
陽陵侯府的人都覺得雪柳同穆家上下不親,可隻有碧痕知道,雪柳隻是太聰明了,聰明的看出穆家上下所有人的心思,而那樣彌補、愧疚和算計摻雜著的感情,她不喜歡,僅此而已。
楚淩修本就寵愛雪柳,再加上雪柳是為了雲鳶求他,所以當即便入宮將太醫院院首請出宮來,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如出一轍:雲鳶是心病,而今心已死,所以時候自然也就不多了,勉強撐過今年冬日,就算是萬幸了。
得到這樣的消息,雪柳臉上的笑更少了,惹得楚淩修心疼不已,接連在她院中留宿數夜。
因為兩人日日同處,所以楚淩修意外發現了雪柳在喝藥膳,對此,雪柳應的輕鬆,隻說是滋補身體的藥膳而已,對此,楚淩修倒是也沒有過多懷疑。
又過了幾日,沈傾回來了,雪柳又到陽陵侯府去看了雲鳶一次,隻不過,依舊沒有同沈傾碰麵。
雪柳感覺得出來,沈傾是在刻意躲著她,至於躲著她的原因,也不難猜,無非就是同穆子謙之間的事情罷了。
這樁婚事,不僅穆子謙不同意,沈傾同樣也不同意,然而,兩人同意與否,雪柳並不在意,因為自始至終,雪柳要的,都隻是這樁婚姻背後的聯係,至於兩人成婚之後……若是不愛,明麵夫妻各自安好她亦滿意。
雲鳶的身體比之前更差了,就算不吹冷風也會時不時的咳嗽。
雪柳滿心擔憂,卻是無計可施,隻能去的愈發頻繁一些。
十月二十四這一日,盛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天氣一下子便冷了下來,雪柳擔憂雲鳶的身體,待寒風稍稍消解些便帶著碧痕冒雪出了太子府。
好在,雲鳶的身體還好,雪柳同她說了會話,又將前些日子才到承露寺求的平安符送給了她,隻不過,從中又分了穆子謙一點功勞。
如雪柳所想,雲鳶十分歡喜,還又主動提及了沈傾和穆子謙的親事。
見雲鳶情況不錯,雪柳也便告辭回了太子府。
可傍晚時分,雪柳就得到了雲鳶昏倒的消息。
她在宜寧侯府安插了人手,所以很容易就得知雲鳶是被沈傾氣倒的,雪柳心頭擔憂,卻也知道此事她插不了手。
雪柳想要得到自己所求的結果,那今日局麵便是必經之事。
毫無疑問,相比於雲鳶,雪柳更在意的還是陽陵侯府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