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不斷咳嗽的陸晏聽到熟悉的琴音,隻覺得心頭倏地一暖,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笑來。
小姑娘可真體貼啊,活了十七年,從來沒有人待他這般用心過……
陸晏得以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中旬,雲湖的荷花開得正豔,隻不過陸晏的身子顯然是去不了了。
陸晏痊愈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離澤給沈傾送去了一封請柬。
十幾天沒有見到沈傾的容顏,也沒有聽到沈傾的聲音,陸晏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所以沒忍住再次打破顧慮,準備以感謝沈傾送藥之恩為由見她一麵。
沈傾收到請柬的時候,剛好是晌午時分,頭頂上火辣辣的太陽散發著刺眼的光,照的人眼睛看東西都有些不真切起來。
沈傾沒忍住揉了揉眼睛,卻見請柬的內容絲毫未變——
前些日子生病,幸得姑娘送來良藥,故特請姑娘前來一敘,圍爐煮茶以表謝意,陸晏。
沈傾嘴角沒忍住微微抽了抽,這大熱天的……陸晏竟然邀她圍爐煮茶?
不過稍稍一想,又覺得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之前雲瀟瀟曾提過一句,陸晏這個身子,最是受不得寒,所以相比於泛舟登山,顯然還是圍爐煮茶更適合他。
喚了蟬衣一聲,主仆二人從院門出去,轉頭又進了隔壁的院門。
庭院樹蔭下,離澤已經支好了爐子,陸晏正在悉心挑選茶葉,每一瓣葉片都要精挑細選過,看得出來,對今日的圍爐煮茶一事陸晏十分看重。
見沈傾來了,陸晏眼底下意識閃過一抹亮色。
“沈小姐來了,坐這邊吧。”
聲音裡明顯多了幾分柔和,相比初見之時的冷待可謂是天差地彆。
沈傾笑著應下,朝著陸晏指的位置走去,蟬衣就立在沈傾旁邊。
離澤見小丫頭一副沒有眼力見的樣子,不由得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廚房裡還有糕點,不如蟬衣姑娘同我一塊去端些來,畢竟沈小姐的喜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蟬衣應了一聲跟著走了,庭院中便隻剩下了陸晏和沈傾兩人。
也不知怎的,陸晏家這諾大的院子裡竟然好半響都沒有一個仆人經過。
沈傾單手支著下巴坐在椅子上,看著陸晏優雅的清洗茶具,洗茶,煮水,再衝泡。
一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一看就是做過許多次了。
沈傾心中不由得去想:果真是長的好看,做什麼都賞心悅目。
陸晏將衝泡好的茶盞送到沈傾麵前,聲音裡滿是愉悅,“沈小姐嘗嘗,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人泡茶。”
沈傾眉眼彎彎,“那屬實是我的榮幸了。”
端起茶杯,沈傾輕抿了一口,道:“茶湯清亮,宛若山水,茶香濃鬱,入口微甘,落喉之後,唇齒留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市麵上千金難求的鬆山銀針吧?”
聽到沈傾的評價,陸晏眼底光芒更甚,就像是尋覓到了知音一般,“沈小姐好眼力。”
“之前我意外感染風寒,多虧沈小姐從雲神醫那裡求來良藥,我才得以短短十幾日便能痊愈,今日我便以茶代酒,感謝沈小姐的送藥之恩。”
沈傾笑笑,“陸公子言重了,若不是我執意要在雲靈山過夜,也不會讓陸公子著了涼。”
陸晏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停留,而是同沈傾說了些輕鬆事,從多年遊玩到定居雲城,足足七年的經曆,同沈傾一一說了說。
雖然陸晏的言語間滿是輕快,可沈傾卻從他口中聽出了彆的意思:十歲離家,多年漂泊。
沈傾忍不住多問一句,“你這麼多年沒回去,你的爹娘不會催促你嗎?”
陸晏眼底的笑意微微斂起幾分,“我娘在我十歲那年就去世了,至於我爹……忙於墮落,沒空管我。”
“抱歉,我……”沈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晏打斷,“無妨,沈小姐願意做我的朋友,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聞言,沈傾眼底漾起濃濃期待,“那……朋友,明天我請你吃我親手做的糕點怎麼樣?”
陸晏嘴角上揚,“那自是極好的。”
兩人從太陽正中聊到了太陽西移,沈傾才帶著蟬衣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看著沈傾嘴角掩不住的歡愉,蟬衣忍不住打趣出聲:“小姐今日格外開心,可是那陸公子表現極好?”
沈傾嬌嗔的白了她一眼,“好你個蟬衣,現在都敢打趣我了!對了,一個下午不見,你去哪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蟬衣臉頰微微升起一抹可疑的紅,“沒去哪啊,就在後花園裡看看花,捉捉蝴蝶……”
後麵的那句不小心摸了離澤的手,蟬衣沒好意思說。
沈傾心中歡喜,也沒有在蟬衣的事情上過多停留,而是讓廚娘們明日一早準備好製作糕點的食材和模具,明天她要親自下廚。
另外,還讓廚娘們準備一隻老母雞,她準備給陸晏煲個湯補補身子。
聽完,蟬衣滿臉詫異,“小姐,您真要親自下廚啊?”
沈傾傲然點頭,“當然,我已經答應陸晏了,更何況,他今日不是給我煮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