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陰陽怪氣的話沒讓梁珣有任何反應,把人檢查了一遍,淡漠的站了起來,隨即心口一震,嘔了一口血。
他本就受了點傷,如此幾天幾夜不眠不休,身體熬不住,視線一花。
他什麼都沒看到,隻覺得好累,好累。
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一個月後,在朝中大臣的一請再請之下,新皇登基,天下大赦。
苗氏回朝,魏家護駕有功,其長子任命為大理寺卿,賞黃金萬兩。
各諸侯,有功之臣,皆論功行賞。
齊皇葬入皇陵。
一切塵埃落定。
唯有齊皇的貴妃不知所蹤,無人在意。
梁珣在養心殿的發現了金絲玉盒裡的齊逆立後的聖旨。
短短時日,梁珣已然兩頰凹陷,一臉陰沉,他看著這道聖旨,差點將其撕碎。
雙手顫栗,最後又好好放著。
沒有念想了。
苗家不認苗秧,這是唯一證明苗秧身份的東西,毀不得,毀不得啊。
梁珣神經質的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一下掉了下來。
這一個多月以來,梁珣毫無異樣,很忙,很忙,忙到他不敢停下。
此刻,錐心刺骨的痛意席卷而來,梁珣手撐在桌案上,雙肩發抖,窸窣的哭聲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
……
初冬,冷風刮骨。
俊秀的少年穿著棉襖從門外走進來,他關上院門,提著的桶裡有幾條魚。
少年手被凍紅了,但身上倒是很熱。
苗秧頭上都起了熱汗,他拾起袖子抹了抹,屋裡一個俊美男子推開木窗,“回來了?”
男子一身白衣,長發半束,披散在後背,幾縷發絲從肩頭散落。
他手撐在邊上,看向外麵的少年。
“回來啦。”苗秧揚起下巴,一臉傲嬌,“今日我和狗崽他們去抓魚,我抓的魚又大又肥,羨慕死他們了。”
齊逆一笑,“你一向這麼厲害。”
苗秧嘴角上揚,哼起了歡快的歌,拿了一條魚放在砧板上拍死,“今晚吃魚,燉湯,路過村口的王阿婆家,買了一塊豆腐。”
齊逆推著輪椅出來,打開門,看著門口蹲在地上刮魚片的少年,“想吃點菜。”
苗秧坐在小板凳上:“我一會兒去園子裡摘一點。”
齊逆:“還想吃你上次烙的餅。”
苗秧回頭瞪他一眼,說:“吃個屁,做不了。”
齊逆就笑了。
苗秧聽著他肆意的笑聲,扭回去,臉頰鼓了鼓。
那日墜崖,齊逆早有準備,他們砸在網兜之上,又掉了下去,隻是什麼都有意外,何況是那麼高的崖。
他們落到一個斜坡之上,滾下去的時候齊逆為了護著苗秧,砸在一塊大石之上。
雙腿廢了,隻剩下一點知覺。
這一個多月,齊逆借助外力隻能走幾步,便是出恭都得苗秧幫助才行。
而當日死傷慘重,他們順著河流往下,上岸後,隻剩下兩個暗衛將他們送走。
走到一半兩個重傷的暗衛也沒了。
苗秧把頭上的白玉簪換了,請人把兩個暗衛葬了,他帶著昏迷不醒的齊逆坐上牛車,隨便在一個村莊安了家。
苗秧一張嘴叭叭叭的特彆會說,眼淚比科班出身的演員還要會掉,什麼他和兄長遇到賊匪了,什麼兄長為了救他受傷了……
誰會懷疑他說的是真的假的?
看著這麼乖的一個少年哭得那樣慘,村口的大媽們立馬聖母心泛濫,給他們安置了一個還不錯的房子,這戶人家搬新家了,房子都是閒置的。
苗秧從脖子上摘了一個平安扣當給這戶房子的主人家了。
十分感激的道:“這是我們兩兄弟最後剩的一點錢財了,你們不嫌棄的話,請收下。”
這平安扣一看就是好東西,雖然小,但是拿到城裡去當掉,隨隨便便可少了有十幾兩銀子。
那大爺大媽本來不打算要的,但是少年實在太感激他們村的收留,說除去租下這房子的銀錢,剩下的就當是充公。
這樣一來,大家夥對這兩兄弟都很幫助,還為他們請來了郎中。
齊逆早已蘇醒,隻是雙腿動不了,安定下以後,晚上點著煤油燈,瞧見他家小娘子從裡衣縫合的兜裡取出十幾片金葉子,笑得不得了。
苗秧瞪他。
如此,就過了一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