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那一桌推杯換盞的大佬氛圍,他們這一桌真的就像傳說中的“小孩那桌”,從骨子裡透出一股稚嫩。
沒意思。
蘇清意悻悻收回視線,此刻婚禮已經結束了,大家開始準備正式用餐。
席間,一直沒人說話。
但是彼此之間眼神的交流一直沒有停過。
忽然,坐在蘇清意旁邊的女生猛地站起身,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團團,我要和你換位置!我不想和她坐!我要和裴少坐!”
團團就是之前差點兒被拉走,坐在裴少旁邊的女生。
團團皺了皺眉,但是也沒說什麼,拿起自己的碗,便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女生還因為蘇清意的不夠“純愛”而破防。
憤憤不平的瞪著她走到裴嶺身邊坐下:“晦氣死了!”
其他人都等著看蘇清意笑話,但一直沒找到由頭。
而今見有人願意當出頭鳥,立刻煽風點火,一個男生明知故問道:“怎麼了?小曉,小意欺負你了?”
“我還以為她對裴少是純愛呢,沒想到也是圖裴少的錢!”小姑娘心裡不藏事,彆人一向就全盤托出。
其他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
裴嶺和小姑娘私交最好,但是也沒有提醒的意思。
事不關己的垂著眼瞼,沒有說話。
其他人見裴嶺不管,立刻嬉皮笑臉,挖坑給小姑娘跳。
問話的男生又道:“小曉,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單純的。”
邵子一看他們就是想利用小姑娘,但是見裴嶺都沒管,他也不說話。
另外兩個和裴嶺去過大同的男生也不說話,一個個吃著碗裡的菜,仿佛根本沒聽出他們在聊什麼。
“就是!”小姑娘非常認同他們的話,不知想到了什麼,更是紅著臉瞪了蘇清意一眼:“她還不要臉。
“怎麼不要臉了?”聽到這話,更多的人來了興趣,向著小姑娘看去。
“她,她,”小姑娘麵淺說不出口,指著陸景塵的方向道:“她還說,她和大佬有一腿。”
“咳??”正在喝水的賀薇被這句話嗆得不輕。
蘇清意沒
想到這句話都能踩到她的雷區。
不由笑了起來:“小妹妹,姐姐隨口逗你的話,你也信。”
“誰讓你逗我的,惡心死了!”小姑娘紅著臉訓斥道。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桌上的幾個女生也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立馬借此向著蘇清意打聽道:“小意,我之前聽誰說,你好像攀上了那位陸總的高枝,今天遇上了,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呢?”
蘇清意料定她們不敢問陸景塵。
氣定神閒翹著旗袍下的雙腿,環抱著雙臂道:“我等著他過來跟我打招呼呢。”
不止裝嶺那群人。
旁邊的賀薇都用一臉“姐,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看著她。
隻有她始終平靜。
仿佛真的有這回事。
“行吧,那我們一起等著陸總過來和你打招呼。”
蘇清意滿不在乎聳了聳肩。
故作不經意的扯開話題道:“我離開京市都這麼久了,你們居然都還惦記著我呢?看來你們在京市的日子也很無聊嘛。”
其他人幾乎沒被蘇清意這麼懟過。
他們大多數對她的印象都停留在之前的笑而不言和與世無爭之上,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們在京市的日子無聊,你在窮鄉僻壤的日子就不無聊嗎?”
“我們大同可不是什麼窮鄉僻壤,而且......”她有意無意朝著主賓席的方向看了一眼:“怎麼會無聊呢?每天都是多姿多彩,一點兒都想不起你們來。”
說話的女生看出她又在暗示什麼。
不由冷笑道:“是嗎?那等陸總過來和你打招呼的時候,我們好好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多姿多彩的。”
蘇清意放下交疊的雙臂,拿起放在快托上筷子道:“既然這麼好奇,那為什麼不直接過去問他?”
不等其他人回答。
隻聽她笑道:“怎麼?不敢?”
其他人臉色一變。
隻有裴嶺覺得快意不少,可算不止是他在蘇清意這裡受氣了。
就是不知道她那位靠山真的會不會過來。
裴嶺暗暗向著主賓席看了一眼,看著人群中神色淡然,卻被眾人擁簇的男人,覺得大概率是不會來的。
他
要是真的有意。
怎麼都得往這邊看一眼。
可他的表現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蘇清意在這兒。
隻是恰好和她參加了同一場婚禮而已。
裴嶺頓時更好奇,如果陸景塵真的不過來,她要如何收場了。
桌上,關於這件事的討論還在繼續了,隻聽揶揄的蘇清意的女生惱羞成怒道:“你敢?那你去把他叫過來。
“我說了,我在等他和我打招呼。”
那女生由衷發出一聲冷笑。
偏偏這時陸景塵站起了身,不知和旁邊的人說了什麼,徑直向著他們這桌的方向走來。
其他人不由一驚。
就連蘇清意都被嚇了一跳。
而他還沒過來,就被人攔了下來。
蘇清意和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這口氣吐出來。
隻見服務生在新郎父親的安排下,將他們這桌原本空出一個主位席整理了出來,其他人不明所以,未等他們反應過來,陸景塵已經在新郎父親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新郎父親一臉歉意道:“您這......再不能喝,我也不能讓您坐小孩這桌呀。”
“不能喝,不坐小孩這桌坐哪兒?”他聲音裡透著地道的京腔,慵懶又充?磁性:“行了,甭管我了,忙您的。”
新郎父親欲言又止,但是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安排服務生好生接待,再三和陸景塵打招呼,才繼續過去招呼其他賓客。
蘇清意:“......”
其他人:“......
”
原本嘈雜的“小孩桌”頓時鴉雀無聲。
蘇清意就這樣看著他坐在自己對麵,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
忽然就明白了,他那句“你也保重”是什麼意思。
但凡不是這種場合,蘇清意高低得給他滑跪一個,讓他大人彆記小人過,可是現在這個逼已經裝出去了,她不僅不能跪,還得裝得若無其事。
她原本想端起酒杯,若無其事喊一聲“陸總”,但是卻發現自己的小拇指有些發抖,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寧。
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暗暗告訴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就算有再多的不愉快,他的善良,也肯定不會在這麼多人麵前讓她難堪的。
而桌上的其他人更誇張,除了裴嶺一個個都跟麵壁思過似的,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他一眼。
裴嶺將他和蘇清意的神色變化儘收眼底。
自認事不關己的夾了口菜。
陸景塵一直看著蘇清意沒有說話。
她和從大同離開時沒有任何區彆,甚至更漂亮了些,水藍色的旗袍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形,簪起一半的頭發,為她平添了幾分溫婉,使那張清冷明豔的臉,柔和了許多。
他並沒有從她臉上讀到
多少詫異。
不
由舔了舔唇。
他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席間忽然有人抬頭向他看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對方立刻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陸,陸總。”
陸景塵沒想拿架子,淡淡解釋道:“不用叫陸總,我離開華東很久了。”
可是對方並不買賬,刻意恭維道:“但是......華東還是有你的傳說啊。”
他以為陸景塵會追問
。
誰知陸景塵隻是冷冷的盯著他。
他頓時感覺自己說錯話了,下意識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說了一聲“對不起”,便再度低下了頭。
陸景塵什麼都沒說,隻是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在盤子裡夾了夾。
而之前找陸景塵敬酒的人,見到他換到這桌以後,也識趣的沒有再圍過來,隻是遠遠的望著他舉杯。
他不知是沒有看見還是不在意。
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被忽略的人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怪罪他的不悅。
蘇清意:“......”
她覺得她之前真是瘋了。
居然會妄想讓這樣的人對她低頭。
忘了吧。
她默默收回視線,夾著自己麵前的菜。
陸景塵無聲的看著她在盤子裡挑挑揀揀,卻一直沒有夾起任何東西的箸頭。
桌上垂眸撞死的人,見他久久沒有說話。
不由抬起頭向他看去,而他垂著眼眸,麵無表情挑著自己碗裡的東西,那雙上揚的一雙佛眼無悲亦無喜,看著也不像傳言中的那麼不近人情。
不禁有人膽子大了些。
“陸,陸總,”一個蘇清意從來沒見過的男生,顫顫巍巍的望著陸景塵開口道,他雖然聽到陸景塵說了不用叫陸總,但是他也不知道除了這個稱呼還能叫他什麼,“方便問您一個事嗎?”
其他人沒想到他還敢和陸景塵搭話。
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男生仿若未聞的開口道:“我......剛剛聽說你在和清意交往?”
陸景塵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向著蘇清意望去。
蘇
清意更是驚訝。
這個人是誰啊!還清意!江景野......不是,陸景塵都沒這樣叫過她啊!
賀薇更是心跳快得不行。
因為這個男生明顯沒安好心,無論是哪種回答,都很有可能會讓人蘇清意下不來台。
隻見陸景塵意味深長的目光淡淡從蘇清意身上掃過,如實回答:“沒有。”
原本安靜的桌麵在這一刻更是安靜到了極致。
賀
薇一把抓住蘇清意放在桌下的手。
然而蘇清意始終雲淡風輕,甚至還反過來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
蘇清意......好像很相信他,不會在這種場合讓她難堪。
賀薇也漸漸放下心來。
桌上的其他人卻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眼睛裡充滿了各色的情緒。
但顯而易見的都在等著開蘇清意的笑話。
問話的男生頓時更來勁了。
他就說蘇清意到哪都隻是被人玩得命吧,正準備重複蘇清意之前裝逼的那些話,讓蘇清意丟臉時,又見陸景塵抬眸望著蘇清意,補充道:“她上周剛甩得我。”
桌上原本準備看蘇清意笑話的眾人:“......”
陸景塵仿若未聞的將自己挑揀了半天的碗放在餐桌圓盤上,冷白修長的指端輕輕撥動著透明乾淨的玻璃,不聲不響向著前麵抓去,最後在蘇清意麵前停下。
蘇清意看著停在自己麵前的碗。
沒敢動。
其他人看著他餐盤裡的魚刺,頓時也明白他剛才一直在乾什麼。
敢情是一直在給她挑魚刺啊。
其他人已經驚訝說不出話來了。
蘇
清意還是低調了。
這哪裡是隻會主動和她打招呼,明明是被她甩了,還要在這麼多人麵前給她挑魚刺的關係。
之前明明覺得她裝逼的眾人。
紛紛覺得自己狹隘了,由衷的在心裡喊了一聲蘇姐。
蘇清意知道他這是有意在給她麵子。
心裡五味雜陳。
她真的愛了很好很好的一個人。
賀薇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知道陸景塵還在等。
於是眼疾手快的接過轉盤上的碗,放在了蘇清意旁邊,頭也不抬道:“不用謝。”
蘇清意:“......”
陸景塵這才收回了摁在轉盤上的手,看向之前和他說話的男生道:“你剛才想和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