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將腰間的汗巾解下,一撕兩開,找了個凳子,一腳蹬了上去。
就在這時,張可自屋外走了進來。她咣當一下扔了手中的麵盆,猛地撲上去抱住顧立的雙腿。
“阿立,快下來!快下來!”張可拚命地搖顧立的身子。
顧立卻是不為所動,一個勁的把脖子往套子裡鑽。
眼見勸阻不成,張可猛地鬆開了顧立的身子,繞到顧立麵前,用力地推了一把。
隻聽得撲通一聲,顧立的下巴被吊繩勒了一條深深的印痕,然後擦著吊繩向後倒去。
“阿立,你不要嚇我啊!”張可抱著顧立,泣不成聲,“你走了,我可咋辦啊!”
顧立倒在地上,雙眼直勾勾地,對張可的哭聲充耳不聞。
張可繼續哭,“這顧家和崔晉原真是要把我們逼死啊!他們把我哥哥逼得去服徭役,又把你給辭了,以後我們吃啥喝啥啊?”
憑什麼一家子人都要寵著個傻子?
她懷著孕還得給荷花端吃端喝,懷著孕還得侍候婆婆。
可荷花呢?隻要每天出去畫個畫,回來繡個花就行了!
同樣都是女人,同樣都是做人女兒的,憑什麼荷花有這樣的待遇,她卻沒有?
她哪裡比荷花差點了?
張可哭得肝腸寸斷,她懷裡的顧立卻是連點反應也沒有。
眼見顧立這樣,張可慌了神,自懷中抽出條帕子去顧立額頭上的汗水。
“你千萬彆想……”張可的目光突然在帕子上凝住了,慌忙將帕子塞進懷中,又換了另一條。
顧立推開她的手,踉蹌著走回床邊。
“你出去,我想靜靜!”說完了話,顧立翻身躺在床上,將背對著張可。
張可深深地看了顧立一眼,將凳子扶正放好,又將那條汗巾剪了,就走出屋子。
出了屋子,她小心翼翼地將帕子自懷裡取出。
站在院中,久久地看著手中的帕子,一動也沒有動!
而此時,荷花在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顧羅氏進來,見她將屋子裡翻得底朝天,開口問她,“找什麼呢?”
“找帕子!”荷花悶著頭繼續扒,將屋裡所有的東西全給扒了一遍,這才直起了身子。
“怎麼就沒了……”荷花焦急無比。
顧羅氏看到荷花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啥沒有了?”
荷花神色有些不安地,剛繡好沒多久的那個牡丹薔薇雙麵繡手帕找不到了!這怎不叫她焦急?她明明放在繡架旁的匣子中,明明記得匣子沒打開。現在匣子裡麵亂七八糟,好幾條帕子都丟了。
“咋能沒有了啊?”顧羅氏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是不是你放哪自己忘了?”
荷花搖了搖頭,“我現在記憶力比以前強多了,這個手帕我記得清清楚楚,自繡好之後就沒拿出來過!”
那是3D繡花!這樣的繡技若是流傳到外麵,隻怕會引來巨大的麻煩!
為什麼?她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帕子上的牡丹是3D繡法?
荷花一下子癡了起來!隻覺得麵前似乎突然打開了一扇窗戶,可她朝著窗戶走近時,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是什麼呢?我到底把什麼給忘了?為什麼記不起來?為什麼?”荷花不停地問自己。
顧羅氏見到荷花不願說話,就將屋子裡整理了一番,走了出去。
回到堂屋,她和顧老大抱怨,“……說是帕子丟了,正翻箱倒櫃的找著!”
“不就是一個手帕嗎?丟了就丟了!”顧老大不以為然。
夫妻倆人誰也沒主動提及顧立和張可倆口子。好像一提起他們,眼前的融洽和歡樂就會像泡沫一樣立刻消失。
“睡!”顧老大拍了拍身上,將絲瓜藤匣子小心地合了起來。
顧羅氏應了一聲,夫妻倆人收拾一下就上了床。
窗外月光如水,將乳白色的光芒灑向大地。
倆人睜著眼,看著窗外的月光,久久不能入眠。
有些人哪怕不提,也會一直在心裡!有些事情哪怕不說,也在默默地發生。
夫妻倆人看著窗外的月光,齊齊地歎了口氣。
這一夜,顧家都沒人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