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子目光複雜看向他,這班裡的每一個學生,他都是用心了解過的。
何崛自幼喪母、少年喪父,他能讀書,全是靠了姑姑姑父供養。
能有今日,他並不容易。
但作弊一事傳出,他的前途儘毀。
葉夫子微微閉眼,又睜開道:“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是,夫子。”
學生們相互看了看,開始陸續離開。
汪陽差不多是最後走的,他臉色不太好,貌似不經意拍了拍小廝肩膀,就出去了。
小廝卻身子往下一沉,麵色驚慌。
最後,課室裡,隻剩下,秦彥、何崛、小廝和兩位夫子。
五人待了許久,還是秦彥最先出來的。
他一出來,方銀趕緊來接人。
“彥哥,怎麼了,是不是壞人又欺負你了?”
剛才他看見姓汪的壞小子出來,那臉鐵青一片,肯定憋的壞水太多,都湧現在臉上了。
“放心,二伯,我不是吃虧的人。”
今日的事,他記住了。
當天放學前,府學通報了此次旬考取消,三日後再考。
甲班學子——程雲誌,私下泄露丙班考卷,將被府學除名。
丙班學子——何崛,誣陷同窗,私買考卷,被除名。
至於夥房的小廝,他承認收了何崛的錢,互相勾結,已經被發賣了。
何崛陷害秦彥,他自稱是因為嫉妒。
在秦彥來丙一班前,他還算受夫子們關注。
可等他一來,聰明又勤奮,儼然成為了最受喜愛的學生。
這個解釋,沒人信。
起碼秦彥不信,但他堅持不肯改口,哪怕被開除學籍。
秦彥心情很不好,哪怕他回家後,麵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什麼都沒和家裡說。
但方南枝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哥,你怎麼了?”
秦彥目光悠遠,不知道在看哪裡。
“枝枝,這世道是不公正的。”
啊?她早知道啊,所以呐?
“我想科舉,我想出仕,我想有能力做更多的事。”他這幾句話擲地有聲。
“哥哥不是一直在努力科舉嗎?”方南枝有點不明白。
“是,但不一樣。”秦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芒。
以前,他想的不過是有足夠的權勢,去保護家人。
也許也有為天下可憐之人的想法,但,太籠統。
但現在,他想擁有權勢,然後製定規則,限製那些濫用權力的人。
學長,程雲誌也是寒門出身,不得已,依靠了汪家。
算是靠著汪家資助求學的,所以他得為汪陽做事,哪怕違背本意。
何崛,他一腔抱負,也有自信,能走的更高。
但他有軟肋,他的姑姑姑父開了一間成衣鋪子,不巧,鋪子最大主顧,就是汪家。
他沒有太多選擇餘地。
而這場作弊案,始作俑者,是汪陽。
秦彥心知肚明,後者卻能全身而退,沒有留下一點把柄。
不是因為他計劃周全,謀算精密,隻不過因為汪家,汪通判,是這淮安府中,少數能做主的人之一。
秦彥心中有怒火,有不甘,有物傷其類的悵惘,都將化成他的力量。
他得沉寂下來,一步步走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