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繼續前行,碾過地上散落的殘肢。
車輪卷起的不是塵土,而是腐爛的碎肉。
車隊駛過一座倒塌的教堂,十字架歪斜地插在廢墟中,就像這個世界對神明最後的嘲諷。
裝甲車內的電子屏幕泛著冷調。
林昕月將一張立體地圖投射在薑槐的防護服顯示器上,三個藍色光點在黑色區域閃爍。
"這是玄武軍在第二天感染還未全線擴散的時候拚死布置的冰霜擴散裝置。"
她的手指掠過光點,"每台設備內部都植入了覺醒者的寒冰結晶,通過量子共振,將三名五星覺醒者以及鐵血的統帥,也就是那名六星寒冰係覺醒者的能量儲存其中。"
電子屏上顯示出設備的剖麵圖。
球形裝置內部是複雜的能量導管,中心懸浮著一枚經過特殊處理的寒冰核心。
"必須同時激活三台設備。"林昕月繼續解釋,"啟動後,寒冰能量會通過地下管網擴散到整座城市。理論上可以阻止死亡疫病的進一步蔓延。"
她停頓了一下,看向薑槐的防護服:"身處最中心,這套裝備…可能保護不了你。"
薑槐輕笑:"我本就打算當個人肉信標。"他摘下頭盔,直視林昕月的眼睛,"讓天啟獸去會會那個始作俑者。"
車廂內陷入沉默。
楚老爺子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其他覺醒者低下頭。
這個年輕人是在用最決絕的方式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們都明白,這是一次單程旅行。
走進黑色街區就意味著感染,而薑槐卻表現得如此平靜,仿佛隻是去完成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任務。
“......墨羽小姐,你也要去嗎?”林昕月轉頭看向了墨羽。
她和墨羽接觸並不深,隻是因為瑤瑤和曾經的墨羽都是無畏者的精英小隊隊長,所以有過幾麵之緣。
但是在她看來,墨羽明明是對世間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現在脫離了無畏者,也脫離了墨家。
她為何還要如此拚命去做一件事呢。
很快林昕月就得到了答案。
當她看到墨羽的手始終和薑槐緊緊握住的時候,她明白了。
於是發出一聲無奈的輕笑。
“是我失禮了,問了這樣的問題。”
裝甲車繼續向前,駛向那片被黑暗籠罩的街區。
薑槐重新戴上頭盔,檢查著設備的定位係統。
他的動作依然從容,就像是已經在很久之前就接受了這個結局。
楚老爺子的目光落在薑槐身上。
在他漫長的軍旅生涯中,見過太多慷慨赴死的戰士。但像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樣,能夠如此淡然麵對死亡的,卻是第一次。
但其實薑槐並沒有想那麼多。
這麼說可能有點對不起這些人。
就算自己身處在感染最中央,但想要活下來還是很輕鬆。
反而他有些想讓這些人趕緊撤離到安全位置。
一旦自己真的和暗星對上了,那整座城市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寒冰能量便會被摧毀殆儘。
暗星和暗帝以及偃師都不同。
薑槐現在才真正明白。
這才是足以威脅到人類存亡的可怕敵人。
林昕月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薑槐先生……"她的聲音很輕,"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薑槐轉過身:"請說。"
"家妹.......瑤瑤的信標……"林昕月低下頭:"消失在了黑色街區。"
墨羽的眼神忽然變得鋒利:“鬼道瑤瑤……是你的妹妹?"
"我的親妹妹。”林昕月苦笑,“從小就不聽話。她的性格總是那麼扭曲,帶著惡意。可是……”她的聲音哽住了。
血脈的紐帶,永遠無法斬斷。
薑槐默默注視著這個堅強的少女,同時也有意無意看了一眼身旁的墨羽。
你也如此......總有一天,你也必須去麵對這一切。
"千般不好,她也是我妹妹。"林昕月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就算……就算隻剩下屍體,也請告訴我在哪裡。"
她咬緊嘴唇,"我不想讓她被那些感染者……"
話沒說完,但每個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薑槐想起了之前在戒嚴區看到的場景。那些被死亡所控製的人,完全喪失了理智,在街道上、廢墟中瘋狂交配。
男人、女人,甚至屍體都不能幸免。
薑槐點頭:“我明白了。"
林昕月的肩膀微微顫抖。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玉佩,遞給薑槐:”這是瑤瑤小時候的貼身之物。一旦你靠近了她,玉佩便會發出微光,總之,真的拜托您了,薑槐先生……"
要讓她去拜托一個即將赴死之人,林昕月真的感覺臉頰很燙。
但她彆無選擇。
薑槐接過了玉佩,然後將其掛在了腰間。
“放心吧,人要是活著我就給你帶回來,人要是死了.......我也不會讓她的屍體被侮辱,這麼不聽話的妹妹,要是真的帶回來了,你可得好好管教一番。”
聽了薑槐的話,林昕月有些詫異。
帶回來......?
也就是說眼前的男人,他還想著活著出來。
不知道為何,如此天方夜譚的話,如果是彆人說,她會一笑置之。
但眼前的這男人,明明沒有多麼強大的力量,但卻能讓她感覺到一股安心的感覺。
千般言語最後也隻能化作了微微躬身行禮。
“.......小女子.....在此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