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2 / 2)

【這就不會反駁了?真可愛啊,需要我教你麼?惡鬼食人,本就不容於世。為了使無辜之人不再受害,必須儘數斬殺……不是麼?】

“……”

【看來你也覺得可笑啊……人類會在乎自己食物的親眷會不會感到痛苦麼?人以動植物為食,鬼以人為食,不過都是生存所需罷了。明明做的是同樣的事情,怎麼不見人類不將進食視作罪孽?】

踏出的腳步落在柔軟的草地上,預要離開的身形緩緩定住,本就心神恍惚的產屋敷律眨動金眸,茫然的語氣聽著近乎手足無措:“斬殺惡鬼……是錯的嗎?”

【當然不,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那低語似乎很是驚訝,笑吟吟道:【食物反抗要殺死自己的存在,怎麼會錯?被河豚毒死的人類不在少數吧?敢將人類這種危險的生物視作食物,當然得承擔風險。】

“那為什麼……”產屋敷律這下是真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自來到高天原後就運轉不起來混沌大腦完全想不出對方的目的。

這道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難道就隻是為了批判他一下麼?

大概是感知到了對方的困惑,裹挾著惑人力量的少年低語再次響起:【你是為了什麼斬鬼?】

產屋敷律不太確定:“保護……被惡鬼捕食的無辜之人?”

【你認真的?為了那些你甚至都不認識的人類?】那道聲音似乎很是不可置信,不知道在感概些什麼:【被徹底馴服了啊,那個產屋敷還真是厲害……】

“……為大家複仇。”並未理會那些聽不懂的話語,產屋敷律又慢吞吞地補充道:“還有,解除產屋敷一族的詛咒。”

【這才像樣嘛!】

輕笑一聲,聲音中的笑意更深:【正義、犧牲、奉獻、責

任……人類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給自己的作為套上虛偽的外皮,看來你還沒完全學壞……該想明白了吧?以人為食的妖怪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要針對鬼?】

產屋敷律一時有些怔愣。

此刻才意識到,於他而言……

人類、妖怪、惡鬼還有神明,不同的物種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就像是雖不會刻意對人類出手,但自覺被冒犯時卻也從來不會心慈手軟的殺生丸,他依舊能夠心無芥蒂地將其視作友人。

他之所以站在人類這邊——

【是為了愛!自私、陰暗又扭曲的感情糾纏在一起、嘛……不過這也是人類總能誘惑妖鬼的魅力之處……認清自己吧,律!除了此之外,還有其他理由麼?】

“……”

事實確乎如此,產屋敷律無法反駁:“的確……沒有……”

【既然如此,你可以為了愛斬殺鬼,又為什麼要容忍神明?】

少年的聲音染上了愉悅,更甚至還有些許虛無飄渺的蠱惑:【神明不比人類高貴,不過是天生擁有人類無法違抗的強大力量罷了。但是……你比他們更強不是麼?】

是啊……

他更強。

既能審判惡鬼,為何不能審判神明?

攜著尖銳爆鳴的電弧金光裹住立於神宴一角,身著金羽衣的黑發青年,最後不甚穩定地於周身炸開,轟飛一大圈躺在地上爛醉如泥的神明。

“喂!好痛啊!”

“怎麼回事?發酒瘋的那個是生麵孔啊?”

“新生的神明!?誰把孩子帶進來的!?”

“倒是先把那孩子弄走啊!武神呢?”

醉生夢死的神明們一個個醒了酒,不明所以地推測著現狀。

“律!冷靜下來!不要聽那家夥的聲音!”

恍惚間,產屋敷律仿佛看到了一臉焦急著趕過來,揮動日光所化的披帛將鋪開的雷陣中的神明儘數拍飛的天照。

……真的要這麼做麼?

這是正確的麼?這真的是出自他的意誌麼?

【當然了。】

惑人心神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自由的,掙脫所謂對錯的鐐銬吧。從今以後,你隻需要聽從自身的欲望!看著你的手,那就是你的意誌!】

產屋敷律垂下視線。

流螢般的金色光點於手心聚攏,先是被不斷塑型的滾燙鐵水般,化作一振繪製著金色藤蔓裂紋身的冷白長刀。

這是……

他的意誌?

握緊稱手到仿佛要與手心契合在一起的刀柄,產屋敷律心中忽地升起一股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殺意。

上一次……

還是麵對鬼舞辻無慘。

【看清楚了,律!】似乎興奮極了,有些迫不及待似的再次催促道:【在這裡的,究竟是什麼?】

金眸覆上一層薄薄的眼皮,待眼簾掀起再次接收到光線時——

鼻尖滿是腐肉腥臭,滿目皆是食人惡鬼。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產屋敷律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左手輕輕拂過抬至胸前的無鞘之刃,冷白的刀身隨著指尖移動刻印上一排熟悉的字眼。

“惡鬼未儘,還沒到可以放下刀的時候……”

【雷之呼吸:十之型·雲鼓】

刻印著「惡鬼滅殺」的神刀裹挾著電光雷火,組成鼓狀密布的電網,轟然斬向蜂擁而上應為同類的武神們。

“躲開!”

比起並未將新生神明聲勢浩大的攻擊放在眼裡的武神們,金眸中映出刀身上被雷光掩蓋的輕薄黑霧,天照率先意識到了不對。

然而她的厲聲嗬止晚了一步,圍攻未成年當的武神們手中舉著的神兵被截斷,血液飛濺著倒飛了出去。

日光所化的光帶隻來得及救下兩位武神,目光投向其餘負傷武神們,天照瞳孔驟縮。

與人類並無不同的猩紅鮮血染紅了不染汙穢的神體,淹沒了武神們身上那獨屬於天神的清氣。

從未消亡過的神明……

死了。

活了又死,死了又活,肆意玩弄生命與輪回的神明們首次感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對死亡的恐懼。

神明消逝所產生的幽暗怨氣揮舞著觸手般的爪牙,猙獰地撲向黑發金眸的年幼神明,卻被其輕而易舉地吞噬,不斷滋養壯大著體內新生的——

對神明的詛咒。

“全員撤退!”

天照當機立斷卷起光帶,拍飛了幾個離產屋敷律稍近些的神明:“不要近身!”

近身物攻不能用,自然就要隻能開始遠程法攻了。

水龍風刃,火矢光箭……

顏色各異但都威力巨大的法術不要錢似的砸了下去,轟斷巨木,炸開泥土,激起一大片煙塵。

巨坑中的產屋敷律沒有躲,也不需要躲——

“這家夥怎麼跟鬼燈一個樣啊!?是那家夥的孩子嗎!?”

“怎麼可能有會笑著喝下腦髓味增湯的女人啊!男人也沒有!”

並非第一次遭遇魔免選手的法師們齊聲叫苦,忍不住叫罵了起來。

“詛咒呢!?”

“剛剛就試過了!沒用啊!”

詛咒?

金眸倏地移了過去,已然掙脫了一切束縛,縱容自己隨心所欲的產屋敷律微微勾起嘴角:“是你啊……”!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