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薑歲直接砍斷了他的手,微笑道:“你看我敢嗎?”
街上的人都驚呆了,但當街尋仇的也不是沒有,都站的遠遠地看熱鬨,李老板終於意識到薑歲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任他拿捏的少年了,跪在地上哐哐哐的磕頭:“饒命!求你饒命!我從此金盆洗手,再也不乾這一行了!”
薑歲慢慢蹲下身,道:“我饒過你,可你當年也未曾饒過我啊。”
他聲音溫柔到了極點,反而透出一股殘忍,用劍身挑起李老板的下頜道:“怎麼,原來你也知道害怕的嗎?”
“我……我也是救了你啊!”李老板哭著道:“要是我不買下你,你肯定也難逃一死不是!”
薑歲笑了,“這麼說,那我把你送去最近的花煙間,每日接客如何?”
“不不不不不!”李老板驚恐道:“我可是個男人,我怎麼能……啊啊啊啊啊!”
這一次,薑歲直接削了他的舌頭,微微蹙著眉道:“你這張嘴,著實令人生厭。”
李老板痛的滿地打滾,渾身都是鮮血,薑歲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原來你也並沒有多厲害。”
隻是當年的他,太過弱小罷了。
李老板還在哀嚎,薑歲聽得不耐煩了,抬手直接割斷了李老板的喉嚨,耳邊終於清靜下來,他看著李老板的屍體,卻有些怔然。
他死了。
這個害的他深陷泥沼的人,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死了。
這是薑歲第一次殺人,可奇異的是,心中半點波動都沒有,隻有一種很難以形容的空虛和悲涼。
若他成為了真正的強者……從前視他如螻蟻而肆意欺淩者,不過都是他劍下草芥罷了。
申屠諭抬起他的下巴,用手帕擦去他臉上濺到的血跡,道:“何必臟了你的手。”
薑歲站在原地,任由他動作,說:“你殺人太乾脆,我不喜歡。”
大概就是因為這句話,之後申屠諭帶薑歲闖進一度春風的分部時,其中的三個管事個個死狀淒慘,連
完整的屍首都拚不出來。
申屠諭渾身的血,看見旁邊一身白衣的薑歲,伸手想要去拉他,卻又看見自己手上都是暗紅的血液,多半要招薑歲的嫌棄,於是他隨意撤了扯了塊兒帷幕,認真將手上的臟汙擦去,這時候卻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袍擺,淒淒哀哀的道:“求大人帶我離開這裡!”
“他們死了,你自行離開就是。”申屠諭有些不悅的皺眉,“鬆手。”
“一度春風的人都有春風印,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抓回來的……”那人哭著說:“求大人憐惜,庇佑於我!”
申屠諭徹底不耐煩了,一腳將人踹開,冷淡道:“若怕被找到,將那塊肉剜下來就是。”
他不再理會這人,繞過地上的屍體,朝薑歲走去,道:“走了麼?”
薑歲向後靠在矮櫃上,打量著這一室的金碧輝煌,神色散漫,“這地方當真是銷金窟溫柔鄉,我卻不甚喜歡。”
“不如一把火燒了乾淨。”
申屠諭對他這種小要求向來應允,打了個響指,便有業火連天而起,人群四散奔逃,薑歲卻不緊不慢的往外走,喃喃自語:“我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呢。”
“我這一生,做的好事可不多,這得算上一樁。”
申屠諭說:“你還要我殺誰?”
“哦。”薑歲道:“一個凡人,我自己來就好了。”
申屠諭轉眸看他,“你第一次殺人後半夜驚醒往我懷裡鑽,現在又敢了?”
“……”薑歲瞪了他一眼,“你少胡說,我根本沒有!”
“你說沒有,那便沒有罷。”申屠諭牽住他的手,猙獰的火光裡,他冷硬的眉目都被染上了幾l分暖意,“不過你之前答應我,今夜我可以變成獸形。”
薑歲瞬間甩開了他的手:“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申屠諭:“大約三日前,在溫泉裡,你親口應允。”
薑歲回憶了一下,很快就氣的麵色通紅。
他們來春風一度的分部時,路過了以溫泉聞名的柳花鎮,薑歲還沒泡過溫泉,貪新鮮,便去體驗了一番,雖然泡溫泉是挺舒服的,但被申屠諭搞到人事不知這點讓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想接近溫泉這種東西了。
申屠諭在床上真的很過分。
像狗一樣愛舔人,又會選擇性耳聾,還尤其喜歡讓他對著水鏡看自己流眼淚的樣子——一言以蔽之,禽獸都沒他下流。
“當時我腦子不清醒。”薑歲冷著臉說,“說過的任何話都不作數。”
而且他也真的不記得自己當時有沒有答應什麼不該答應的事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池子邊上的桃花在不停落花瓣,以及有水在往肚子裡灌。
“怕你不認,我用了留影石。”申屠諭手腕一翻,一顆小小的、流光璀璨的石頭便出現在掌心,“你要現在看還是回去看?”
薑歲:“……你拿珍貴的留影石做了什麼?!”
申屠諭一揮手,空中出現個半透明的水晶罐
子,道:還有許多,我留著慢慢看的,你要一起麼?”
薑歲:“……”
薑歲殺了申屠諭這魔頭的心都有了。
“又生氣。”申屠諭跟上薑歲怒氣衝衝的腳步,“隻是猜到你會賴賬而已。”
薑歲:“那其他的石頭你怎麼解釋?”
申屠諭思索一瞬,“我下流。”
薑歲:“。”
申屠諭講話從不拐彎,很難說這到底是優點還是缺點。
當天夜裡,他們就到了梁家。
梁少爺在跟自己的小妾們尋歡作樂,薑歲沒進去,覺得惡心,隻是在外麵等著申屠諭。
他坐在梁家的大門口看月亮,銀白月光落下,他姣美的容貌便添上一分聖潔,風過白衣飄搖,黑發如瀑,真如仙人臨凡。
可他是個實打實的惡鬼。
打更的老頭兒提著盞晃晃悠悠的燈,路過此處時見他孤零零坐著,好心詢問:“小公子怎麼在這兒?夜間風冷,容易傷寒,還是速速歸家去罷!”
薑歲笑著說:“我來找人。”
“找梁少爺要工錢呐?”老頭兒直搖頭,道:“算啦算啦,修建新宅子的錢他是不會結給你們的,都拿去給他的姨娘們買頭花水粉啦!”
薑歲從容道:“沒事,我等著。”
老頭兒見他執著,也就不再勸,自己叫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離開了。
等一陣風過,帶出濃鬱的血腥味,厚重的大門砰一聲打開,身著黑衣的申屠諭從裡麵出來,垂眸看著薑歲,身後是一地的死屍,他學著那個打更老頭問:“小公子怎麼在這兒?”
薑歲仰起頭,月光下他麵色白皙眉目烏黑,有種難以言喻的純真,“等人。”
申屠諭:“等誰?”
薑歲慢慢說:“不知道。”
申屠諭彎腰把他拉起來,“既然不知道,不若與我歸家。”
他捏了捏薑歲柔嫩的掌心,旁的修士因為辛苦練劍,保養的再好手上也會有一層薄繭,薑歲卻成日偷懶,疏於練習,以至於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白皙又漂亮。
薑歲看見他眼角沾到了一點血跡,墜在高聳的眉骨上,正要往下滴落,於是薑歲摟著申屠諭的脖頸,踮起腳尖,緩緩舔去了那滴鮮血,“苦的。”
申屠諭感受到濕濡的柔軟舌尖,喉結上下滑動,道:“死人之血,自然是苦的。”
薑歲點點頭,一口咬在申屠諭的脖頸上,他咬的很用力,咬破了申屠諭的皮肉,鮮血溢出來,薑歲卷進嘴裡,眯起眼睛說:“你的血也是苦的。”
“是麼?”申屠諭呼吸粗重,他剛殺了人本就興奮,如今又被薑歲撩撥,猛地掐住了薑歲的腰,將他抱起來,迫使薑歲垂下頭來吻他,含混道:“我嘗嘗。”
薑歲被他吻的上氣不接下氣,軟趴趴的倒在他懷裡,忽然感覺到申屠諭狀態似乎不太對勁,睜開眼睛一看,就見他幾l乎要維持不住人形,那樣子看著當真驚悚,薑歲轉身就跑,沒跑幾l步,他就感覺身後勁風襲來,尖銳的牙齒咬住了他的衣領。
“……申屠諭!”薑歲不敢回頭去看已經變成了獸類的申屠諭,咬牙道:“你趕緊變回去,這是凡間,你想要嚇死誰?!”
身後的巨獸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叼著他甩到背上,薑歲還沒回過神來,它就已經飛速竄了出去,速度之快,就連禦劍都比不上。
呼嘯風聲從耳畔掠過,薑歲抓緊了巨獸背上厚實的鬃毛,整個人都幾l乎要淹沒進那漆黑的毛發裡,不知過了多久,風聲停止,薑歲又被叼了下來,他跪坐在一個很大的窩裡,周圍發出瑩瑩光亮的石頭照亮了這個不算大的山洞,薑歲忽然意識到,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遇見申屠諭的那座山。
所以申屠諭……
把他叼回了自己的巢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