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人語氣淡淡:“申屠諭。”
好一會兒薑歲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說自己的名字叫做申屠諭,見他沒有要繼續殺人的意思,薑歲微微放心,試探的道:“你殺人好厲害。”
申屠諭:“嗯。”
薑歲又說:“你說三裡之外還有人,你能不能幫我把他們都殺了?”
這些侯良的走狗不死,之後回到玄一門,他就很難說得清了,這些人一定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屆時幾張口和一張口,眾人自然是信幾張口的。
申屠諭眯起眼睛打量了薑歲一會兒,“請我殺人,很貴。”
薑歲把自己身上的靈石全部掏出來放進申屠諭滿是血汙的手心,道:“我的錢都給你!”
申屠諭垂下纖薄的眼皮,看他雪白的手指都被自己的血染的肮臟,淡聲說:“我不缺錢。”
薑歲有些著急了,若是不要錢,申屠諭還想要什麼?
“我受了傷,你留在此處照顧我半月。”申屠諭平靜道:“我替你殺了那些人。”
薑歲沒想到他要的報酬竟然如此簡單,毫不猶豫的點頭:“我答應你!”
申屠諭殺侯良等人時可以瞬間滅口,其餘的人自然也不在話下,甚至不需要動用刀劍,那些魔氣比刀劍還要鋒利可怖,不得不說,申屠諭真是個天生的殺手,動起手來毫不拖泥帶水,也不喜歡折磨獵物,能乾脆砍頭就絕不多來幾刀。
隻是殺完了人,他就啪嘰一聲倒下了,薑歲本想趁機就跑的,反正他跟申屠諭隻是嘴上交易並沒有立契,可走出去幾步,他又折回來了。
薑歲很想擁有申屠諭這麼一把鋒利的刀,如果他早早地認識申屠諭,邱師姐根本就不用死。
既然自身還太弱小,那就做強者蔭下的菟絲子,靜待強大的那一天。
於是薑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申屠諭這個死沉死沉的大塊頭一路從山上拖到了山腳的小鎮上,花錢定了間上房,把申屠諭丟在地板上自己上床睡覺,他太累了,累的完全不想再管申屠諭的死活,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身邊有人,他下意識以為是應持月,所以他還熟練的掀開被子讓人可以鑽進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想起自己早就不在妖界了,怎麼可能還有人大半夜的來爬床?
原本這就已經足夠驚悚了,誰想到還有更驚悚的,那就是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床上不僅多了個人,還是血淋淋的人。
鼻尖滿是濃鬱的血腥味,薑歲甚至覺得自己在死人堆裡睡了一夜,嚇得當即就要逃走,申屠諭卻一把按住了他的腰,懶散的問:“去哪兒?”
薑歲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昨天撿了個魔頭回來,他慢慢放鬆身
體,道:“去叫郎中來給你處理傷口。”
“不必。”申屠諭仍舊沒放手,“他們治不了我的傷。”
薑歲動了動,想要往外鑽,申屠諭蹙眉:“又作甚?”
薑歲氣的眼睛都紅了:“我要去如廁!”
申屠諭慢慢挑起眉。
饒有興趣的樣子。
薑歲:“?”
“我與你同去。”申屠諭爬起來,這麼一晚上,他身上的傷竟然自己就好轉了許多,起碼背上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已經結疤了。
在玄一門,邀請人一起去如廁是一種同門之間關係好的表現,薑歲雖然沒有收到過這種邀請,也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但對人與人之間的正常交際他都是頗為感興趣的,於是也就沒有拒絕。
直到到了茅房,申屠諭麵不改色的說“好小”時,他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做的有多麼錯誤。
他不知道其他關係好的弟子一起上茅房時會不會嘲諷對方小,反正他是受不了申屠諭那種冷淡又正經的語氣說出這種話的——當然,他也不覺得自己小,明明是很正常的尺寸,分明是申屠諭自己出問題了,還好意思嘲諷彆人。
雖然很生氣,但薑歲打著跟申屠諭結交的算盤,要是兩人能成為至交好友的話,讓申屠諭幫他殺一兩個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所以這口氣他硬生生忍了下來,還不計前嫌的店小二打了水來給申屠諭沐浴,又花了大價錢給申屠諭置辦新衣裳。
等他收拾好出來,薑歲才意識到這個魔頭其實生的非常俊美,真真是眉如墨畫鬢若刀裁,一雙赤黑的眼睛有種詭異的非人之感,個子又生的十分高大,玄色錦衣穿在他身上好似帝王黃袍,君臨天下的氣勢都出來了。
“怎麼?”申屠諭抬起眼睫看他,“有問題?”
“沒有。”薑歲捏了個可以改換的容貌的訣,將他變作一個眉目端正的普通人,“隻是你這樣出去,肯定要引起很多注意,我們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畢竟侯良他們的屍體還躺在山上,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發現了。
薑歲要出門打探消息,申屠諭便跟著他,薑歲有自己的小算盤,試探道:“申屠諭,你到底為什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申屠諭的話很少,回答問題也總是惜字如金,“被業火反噬了。”
難怪會被燒成那樣。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魔界去?”薑歲又問。
“不著急。”申屠諭語氣冷淡,“有事要我辦?”
“你在魔界,厲害嗎?”
申屠諭思索一瞬,“一般。”
薑歲轉頭看著他,咬了咬唇,還是說:“倘使我要你殺一度春風的人,你敢嗎?”
申屠諭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一度春風是什麼地方,他也沒問薑歲跟一度春風有什麼仇,隻是輕蔑道:“有何不敢?”
薑歲重重的鬆了口氣。
他知道一度春風的勢力很大,很多人雖然麵上唾棄,但或多或少都要給幾
分麵子,更彆說是跟一度春風作對了,畢竟這地方的恩客太多,勢力難免盤根錯節,他就怕申屠諭不願意與一度春風為敵,誰知道他竟如此狂妄。
“我也不要你搗了一度春風的老巢。”薑歲知道,那無異於癡人說夢,我隻要你幫我殺其中的幾個管事。”
申屠諭問都沒問這幾個管事姓甚名誰修為如何,隻是道:“你用什麼雇我?”
薑歲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裡麵的錢都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而且申屠諭也不要錢。
“我與你不是朋友麼。”薑歲微微抿唇,有些委屈的說:“我還以為我昨日把你從山上帶回來,又給你沐浴更衣,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申屠諭一頓。
薑歲這副皮囊生的太好,宜嗔宜喜,當他垂下頭露出悵然神色時,隻怕是最冷酷的魔頭都要動容。
恰巧,申屠諭就是那個三界最大也最冷酷的魔頭。
“……等我傷好。”申屠諭道:“我斬下他們的頭顱給你。”
薑歲欣喜道:“你真好!”
“不過我要親眼看見他們死在我麵前。”薑歲抓住申屠諭的袖子,“而且我要讓他們知道,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裡。”
申屠諭:“睚眥必報的性子倒不似修仙之人。”
他隻是陳述,並沒有什麼譏誚的意思,繼續道:“既如此,為何不親手報仇?”
“……我做不到。”薑歲皺眉,“我太弱小了。”
他雖然被應持月強行養到了金丹境,但因為全是走的旁門左道,不是自己穩紮穩打來的,空有境界卻沒有與境界匹配的實力,否則也不會被侯良等人困住了。
申屠諭扣住薑歲的脈門,探查了一番,道:“你的靈力,是彆人給你的?”
薑歲沒想到他連這都能看出來,連忙縮回手,否認道:“不是!”
申屠諭:“何必瞞我。”
“你若是依靠自身修煉提升境界,或許百十年都不會有什麼長進。”他道:“隻有不斷的補充靈力,你的境界才能繼續提升。”
薑歲拜入玄一門,就是想讓高人指點他修煉路上遇到的迷障,沒想到倒是得了魔頭的指點,他急切問:“為何?”
“因為有人為你逆天改命,強行洗經伐髓,你本就沒有仙緣。”申屠諭道:“既然沒有仙緣,哪怕你已經結成金丹,仍舊不可能靠自己煉化靈力來提升境界。”
薑歲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他原以為經曆了那麼痛的洗經伐髓,已經邁入了仙家的門檻,卻原來,廢柴到底隻是廢柴,根本不可能真的登上那萬人之巔。
“你想變強?”申屠諭問。
薑歲緩緩道:“世間之人,誰不想變強?”
申屠諭認真思考了很久,直到薑歲停在一個小攤前買雲片糕時,他才忽的語出驚人:“與我雙修,我助你破化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