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眼睫輕顫,茫然地扭過頭,就猝不及防撞進了男人陰沉的眸子裡,“你有這麼多話跟硯兒說,就沒話跟我說麼?”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願意為了硯兒去死,甚至留下了這麼一大堆深情款款的話,倒是把硯兒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可她對他,就沒有絲毫愧疚嗎?
為什麼一句留給他的話也沒有?
難道真的像她前些日子說的那樣,她隻是一個見異思遷、玩弄人心的壞女人,唯一的感情隻對她的兩個孩子?
雲淺神色愈發迷茫,大約是沒想到,都這種時候了,他突然拉住她,竟然是為了跟她說這麼一句。
【就沒話跟我說麼?】
其實是有的。
千言萬語,飽含著多年的思念和愧疚,以及這段時間以來偶爾生出的怨懟和怒火,最終譜寫成一曲名為愛意的篇章。
但是,無法訴之於口。
雲淺搖了搖頭,“沒有了。”
蕭墨栩臉色驀地沉了下去。
如果說剛才的陰沉中還略抱著一絲期待,那麼這一刻,這份陰沉就隱隱透出幾分暴戾和冷冽的氣勢。
“可是我有。”
他冷笑道:“雲淺,你不是很聰明麼,今日怎麼這麼蠢,連這麼簡單的局也看不出來,甚至分不出你身上的粉末到底是什麼?”
其實他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至少和她一起追出來的時候,他也是急切而擔憂的。
隻是在她和黑衣人對話的時候,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周邊的動向——如果真的有人有預謀地對硯兒下手,那至少也該在事先選好逃生的路,而不是逃到一半突然發現進了思路,無路可退。
再一細想,要在客棧所有暗衛都沒有發現端倪的情況下劫走硯兒,那武功至少也是整個江湖數一數二的存在,絕對不是眼前這個普通的黑衣人能夠做到的。
諸多猜測之下,再去觀察硯兒的神情,這才頓悟了真相。
所以他也隻是比她早那麼一點點知道而已。
甚至,他很清楚,她之所以沒有反應過來,隻是關心則亂。
但……惡毒的言語,還是毫不留情地砸向了她。
雲淺對上他諷刺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後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麼,瞳孔一縮,猛地低頭看向了自已的身體。
身上的白色的粉末,是剛才她追出門的時候,黑衣人撒向她的。
她當時本能地遮擋,事後又急切地趕來追硯兒,一直沒留神這到底是什麼。
直到此刻聽他說起,才仔細去看。
無色無味,也無毒……這質地,哪裡是什麼毒藥?
分明就是麵粉!
而正常的刺客又怎麼可能隻用麵粉撒向敵人,除非……
雲淺震驚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對麵的黑衣人。
黑衣人眼神閃了閃,彆開視線,沒敢與她對視。
她又看向蕭硯。
結果蕭硯也心虛地低下了頭!
雲淺頓時回過神來,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一切,根本不是什麼不知名的政敵綁架硯兒針對她,而是一個小孩子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一場無比拙劣的鬨劇!
“嗬……”
她忍不住笑了,眼眶卻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濕潤。
硯兒沒事,她當然是高興的。
可是除了高興,方才所有的擔憂都在這一刻化作了自嘲和委屈。
她其實可以理解硯兒為什麼戲耍她,或許是為了報複、又或許是為了從她這裡獲得一些肯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