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方向的戰線，夜晚。
城中燈火通明。
獸人依舊在進攻。
獸人並沒有黑暗視覺，甚至有些和人類一樣有夜盲症。
但是獸人依舊在進攻。
壓力的確比白天的時候要小。
但是人類同樣不適應黑暗環境作戰。
因此白之王依舊站在城頭上，身上的加絨披風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比起白天，她需要更加注意。
作為王，她的感知能力比普通騎士和士兵強大得多，這種時候就要承擔更多責任。
從白天到晚上的進攻，她就稍微下城牆休息了幾個片刻，其餘都在城牆上麵對高處寒冷的風。
夜晚，雖然喊殺聲依舊在繼續，但是總體依舊安靜了不少。
但也相應的，受傷士兵的呻吟聲音會明顯不少。
白之王同樣能聽見城牆下方傷兵營的壓抑的痛苦哀嚎。
白之王還很清楚，受了重傷的士兵和騎士基本是活不下來。
哪怕她已經從彎月領購買了很多醫療物資。
就比如蒸餾酒精和乾淨的紗布，以及一些營養價值極高的藥材。
但是沒有更多治療辦法了。
城中有牧師，有草藥師，也有煉金術士，但是他們的醫療能力太有限了，在如此大的傷亡人數麵前，這點治療能力就是杯水車薪。
白之王控製自己的感知，讓自己不再去注意受傷者的痛苦。
她的精神已經繃緊很久了，而且她很清楚自己要堅持更久。
不過壓力已經比想象中小太多了。
理論上，獸人有一個煉獄化後較為接近“王”的戰士，但是現在也沒有見到。
這裡的壓力越小，就意味其他地方的壓力越大。
雖然現在依舊不知道獸人的具體計劃是什麼，但是白之王大概能猜到，就是蘭德所判斷的高木王國方向了。
她希望蘭德不要過於冒險，而且她的妹妹也在那邊。
要是蘭德和埃莉一起犧牲了……
白之王有些不敢想。
白之王輕呼了一口氣，溫熱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霜色。
白之王揮了揮手，將幾個想要趁夜將屍塊投入城中的雙足飛龍和鷹身女妖殺死。
城中，其實有不少草藥師和牧師是彎月領支援的。
煉金術士倒是都是來自其他的地方，沒有來自彎月領的。
彎月領的煉金術士更擅長製作肥皂，冶煉金屬，以及研究古代機械，製作治療藥水已經不太會了。
這個世界理論上的正統教派，隻有火炬教會，但是火炬教會的牧師不是很擅長治療。
火炬教會的牧師更擅長用火焰消滅邪祟，而不是治療傷者。
火炬教會的牧師也不是完全不能治療，隻是對非火炬教會的職業者效果不好，對於普通人，牧師們隻能做到稍微加強一些傷者的體魄，減少死亡的概率，更多還需要傷者自己硬扛。
當然，他們還能做到一些彆的。
比如用火把傷口燙得焦黑，阻止流血。
隻是場麵就有些恐怖了。
草藥師倒是有很多來自度假山莊的。
草藥師們已經有打算在度假山莊成立草藥師協會了，因為他們發現月相伯爵相當開明，在月相伯爵的領地，不會有村民把他們當作巫婆或者男巫。
但是草藥對於重傷者效果不好。
一個來自白之國王城的，背著草藥挎包草藥師小姑娘，已經在痛哭流涕了。
她身後是來自度假山莊的年長草藥師。
經驗豐富的年長度假山莊草藥師知道小姑娘正在醫治的傷者是治不好的。
但是他沒有阻止。
有些不忍心看的年長草藥師轉頭去照看其他受傷的戰士了。
王城的草藥師小姑娘不斷哭泣，一邊嗚咽一邊嘗試治療這個重傷的中年騎士。
草藥師小姑娘奮力壓住戰士還在溢血的傷口，淚水從眼角滑落到鼻間，再滴落，就好像在不停流鼻涕一樣。
“不用治了。”身受重傷的騎士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汗珠，低聲道，“沒用的，我知道我什麼情況。”
“爹！”草藥師小姑娘眼睛依舊在不斷流下豆大的淚水。
“讓你哥哥以後正經點，彆再和人好勇鬥狠了。”中年騎士咳嗽了一下，血水從唇角溢出。
草藥師小姑娘不說話。
中年騎士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發現根本笑不出來，隻是痛苦而緩慢地說道：“可以給我個痛快嗎，你爹我現在痛苦得想死。”
草藥師小姑娘號啕大哭。
就在草藥師小姑娘咬著嘴唇想要順應自己父親的意思的時候。
這個腰腹間有一個大洞，腸子都露出來，能從外麵就看到內臟跳動的中年騎士，變成了一尊冰雕。
草藥師小姑娘抬頭，借著有些還算明亮的月光。
能看到白之王站在城頭上，厚天鵝絨披風隨著夜風飄蕩。
……
蘭德站在城牆的最高處，看著遠方。
他的視力不錯。現在快要清晨了，他看著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