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人眼中,隻要有足夠的利益,便沒有什麼不能為之事。
如此,兩方往往能達成堅固的同盟。
蘇州徐家,是本地第一大富戶,可堪稱世族,曾與甄家一般接駕於蘇州,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影響力。
眼見著杭州改稻為桑,賺得盆滿缽滿,他作為蘇州的第一獲益人,也沒有不想改的道理。
從嶽淩的猜測來看,徐家和官府偽造賬目,來陷害阻礙改稻為桑的朱知府,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甚至,那筆從朱知府賬目扣下的現銀,或許就是官府為徐家提供的啟動資金。
這樣說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停
了筆,嶽淩將自己想法都落在了紙上,並傳遞給妙玉和邢岫煙。
“看看,是不是還有紕漏?”
妙玉二人小心的接了過來,坐在一處通讀。
在嶽淩筆下,描繪出了一個環環相扣的案件。
整個江浙官場的推波助瀾,將朱知府逐漸推入了深坑,萬劫不複。
妙玉看得又紅了眼眶,“依我看,和侯爺推斷的應當相差的不多了。隻是如今我們沒有證據,證明他誰有錯。徐家也好,身後是哪個大官在作祟也好。”
“便是侯爺弄清了事情原委,也無法將他們定罪,這是他們最狡猾的地方。”
嶽淩微微頷首。
“斷案,無非人證物證。物證,便是偽造的賬目,以及證明朱知府沒有貪汙公款的憑證,人證,便是內部分化瓦解出一人來,能為佐證。”
“既有思路,便可付諸於行動。明日我們去遍尋水渠,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興修,或者興修之處有所疏漏。”
邢岫煙不禁問道:“蘇州的水渠連綿數十裡,我們三個人一段段去看,得看到什麼時候?”
嶽淩搖頭笑笑,“那當然不是了,我們隻是查一下臨近城池的水渠,其餘的自有我安排的人去看。”
妙玉和邢岫煙相視一眼,皆是點頭。
嶽淩又道:“好了,今日暫且如此。他們的目的無非改稻為桑,接下來肯定還有動作,我們隻需見招拆招就好。”
“至於定罪,就是另一番事了。你們今日還是在這裡歇著吧,明日方便外出,我先回城中去了。”
說罷,嶽淩便大步出了房。
兩女目送著嶽淩遠去後,又都慨歎出一口氣來。
邢岫煙開口道:“侯爺當真是個好人,若是朝堂上多幾個侯爺這樣的人就好了。”
妙玉撇撇嘴,回道:“或許所有人,甚至皇帝都是這樣想的。”
邢岫煙搖頭,“那倒也不是,貪官汙吏肯定不這樣想。”
妙玉完全沒跟邢岫煙鬥嘴的心思,往靠椅裡一躺,歎道:“你就在我身邊是個伶牙俐齒的,當著侯爺的麵,又不敢說幾句話了。”
邢岫煙撅了噘嘴,不服氣妙玉的話,卻也沒多解釋。
畢竟她是從來沒見過大官的,更何況是安京侯這種名動朝野的人物,一介女流怎會不拘謹。
“還說我呢,你又比我好多少?對侯爺言聽計從的,倒是比你師父的話還中聽。”
邢岫煙輕乜了一眼,話鋒一轉,又道:“話說,舊時你說,若是有人能為你爹爹洗脫冤屈,你願意以身相許,這話還作不作數了?”
聽聞此言,妙玉臉色微紅,忙正襟危坐,手撥起念珠來,單手抬起,“阿彌陀佛,出家人不貪戀紅塵,情愛與我何乾?施主慎言。”
邢岫煙反唇相譏,“出家人還不打妄語呢。”
妙玉充耳不聞,口唇翕動,似是已經念起了清心訣。
邢岫煙也不知妙玉是怎麼回事,明明修的是佛法,卻偏愛老莊,對於道家之事也有涉獵,真是不知為何有她這麼自相矛盾的人。
“念清心訣好,道家入世可以成親。”
妙玉睜開雙眸,狠狠剜了邢岫煙一眼,也不多話,就轉去房裡了。
妙玉不在身邊,邢岫煙的活潑勁又沒了,雙眸漸漸暗淡下來,沉靜如水,心緒又變得內斂。
想來這一切都和自己都無乾係,隻是她幫著妙玉做事,陰差陽錯的摻和進來了。
她自幼缺少關注,甚至已經習慣了旁人看不見她的感覺。
隻是在嶽淩這裡,似是一視同仁般的對待,談不上親密,但是讓邢岫煙覺得心裡舒服的很。
近來,父母又重提舊事。榮國府的大太太邢夫人,也就是她的姑母,想要接她入京,話裡話外似是有提親的意思。
邢岫煙就真的好似飄在山岫之間的雲煙一般,左右不了自己的去留。
“你的祈福還真管用,給自己祈來了這麼一樁好姻緣,倒是也彆忘了妹妹我呀?”
邢岫煙癟了癟嘴角,追身去房裡尋妙玉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