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來了?”
秦王麵露疑色,緩緩站起了身,望向門外。
他自己才解除禁足,如今從兵甲案過了不過三個月,而康王吃齋念佛要一個月,怎麼當下就入宮來了?
女使的話音方落,便見著一個身著素色儒袍的中年人,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見到秦王,麵上也是一驚,與其點頭示意後,康王來到榻邊,關懷著問道:“娘親,你可安好?娘親病重時,兒子不能在身邊儘孝,當真是兒子的大罪過。若是神明有靈,將娘親的病痛,多分些給兒子,兒子才有贖罪的機會啊。”
如果說秦王的長相偏向武將,身體健碩,儀表堂堂,那康王的長相便更偏向儒士,似白麵書生,麵若冠玉,再加上乖嘴蜜舌的本事,在後宮之中更比秦王討喜。
兩人容貌都為上佳,但孫皇後稍偏愛康王些,究其原因,便隻有這一個了。
見康王跪在床榻邊,輕輕抽泣著,孫皇後又生了憐憫之心,輕扶著康王的臉頰,柔聲道:“這段時日苦了你了。娘親的病並無大礙,隻是見到你們兩個,就好了大半了。”
“尋常人家,一家有兩個有能為的兒子,那便是天大的好事。而生在皇族,卻成了禍事。娘親眼見著你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而如今卻成了兄弟鬩牆,被市井所非議,怎能不憂心?”
“你們都大了,娘管不了了,唉……”
孫皇後又是一聲長歎,同時康王緩緩起身,與秦王道:“皇弟,弟這個字,兄長早晚要改口稱‘帝’的。”
冷不丁的說了這一句,戴起高帽來,秦王麵色一驚,忙道:“皇兄怎敢如此說?父皇自有萬歲長安,皇弟擔不起這個稱呼。”
康王卻搖搖頭歎息道:“兄長早就知道本事不如你,又不如你得人心,卻被推到如今這個位置來,不得不與你爭鬥。其實兄長,早就不願與你爭。”
用手比在腰間,康王又是真情流露,“你可記得小時候,你僅及我腰時,還不能出宮。一日我歸來,手中拿著個冰糖葫蘆,正撞見你從夫子那讀書回來,你還沒見過這市井小吃,好奇的嘗了一個,以為好吃,就全要走了。”
“為兄癡長幾年,自幼不曾與你爭過任何物事,卻要在多年之後,與你爭這大寶之位,豈不可笑?幸好,父皇此次終於想通了,叫我不必再爭了。日後,還望皇弟不要心存芥蒂,為兄所作所為,實屬迫於無奈。”
說著,康王臉上劃下兩道淚痕,“邊關走這一遭,才知道皇弟多年的不易。這一次偏是我掛帥出征,還葬送了多位將軍的性命,若是皇弟來,定然不會讓這悲劇發生。”
康王往前走了幾步,
緊緊抱住秦王。
秦王隻覺一股熱流淌在肩頭,又聽康王在耳邊道:“皇弟,你莫要怪我。日後,還望我們的關係能回到小時候,一同吃睡,一同在宮苑扯風鳶……”
一席話,不但康王淚流滿麵,是連榻上的孫皇後也嗚咽了起來,似是引動病根,又咳了一陣。
秦王隻好安撫道:“皇兄,言重了,我亦不是薄情無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