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劍指梁山泊(1 / 2)

種老夫人走了,悄然無聲,更未鋪張浪費舉行出殯的白事。

老夫人年事已高,都快九十餘歲了,臨終前也是無病無痛的,甚至算得上是喜喪。

而且老夫人多年前就吩咐了,若她身故,無需披麻戴孝,多設水陸道場,瓦棺之中也勿要陪葬金銀器物,免得老婆子死後也不安生。

隻需舉火燒化了,留下些枯骨粉末,葬回河南洛陽,回歸種家祖地即可。

在外飄零一生,但畢竟嫁入了種家,死後也當入種家宗祠。

簡單而豁達的生死觀。

前有汴梁聖旨宣召,勒令放棄大通河,鳴金撤兵。

後有種老夫人為自己擋下天怒一刀,當夜身故。

種師中一瞬間,似乎便老了十多歲。

他早就是萬人敵的境界,堪比練氣期·固精,精全腦足,肉身無漏,除非是大限將至,否則不會露出老相,更不會白發蒼蒼。

而魯達就眼睜睜看著,種師中一夜之間滿頭白發,挺拔的背脊,都稍稍佝僂彎曲起來。

但好在,魯達替其斬殺袁術,更是派遣鎮戎軍及一乾妖兵蛙將,快速鎮壓渭州動蕩,還其清朗。

也算是了了種師中一樁心病,不至於暮氣沉沉。

隻是……

“汴梁傳來急令,天子震怒,宣調了一位有德高僧,領馬步精銳軍士,不日將會前來渭州,剿滅於你。”

經略相公府,佛堂。

滿堂的佛像神位,紋絲未動,還保留著老夫人生前熟悉的樣貌。

隻是在槅子前麵設個靈牌,上寫“慈母種氏之位”。

靈床子前點一盞琉璃燈,裡麵貼些經幡、錢垛、金銀錠、采繒之屬,攏共花銷,也不過數兩銀子。

種師中跪在靈牌前,目光看向了也同跪於一旁的魯達。

“誰人獻的言,又是哪位高僧?”魯達問道。

事實上,魯達對此早有預料。

畢竟汴梁那鳥人,就是個孬貨,或許早年剛登基時,還有一番雄心壯誌,但沒過幾年,便開始重用奸臣,提拔包括蔡京、宦官楊戩等虎狼之輩。

到現在,更是不理國事,整日賞石煉丹、畫畫花鳥,寫寫丹青。

現在朝廷之上,早就文官當道,奸相把持!

而袁公祈不管怎麼說,哪怕是做出罄竹難書的罪孽,那也是文官。

魯達此舉,不就是打文官的臉?

種師中目露精光:“是高俅獻言,宣調了密印寺的一名高僧,法號喚作法海!此僧,至少活了三百多歲了,是唐代裴休之子。”

法海?!

魯達目露愕然之色。

他雖然不讀春秋,看的書不多,但畢竟覺醒宿慧,之前猜測汴梁可能會派遣諸如呼延灼、關勝等名將之後。

但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在這蹦出了法海出來!

莫非還真是白蛇因果所致,冥冥之中,自有牽連?

魯達沉默了下,問道:“這和尚,是不是還是金山寺的住持?”

種師中有些詫異:“你這廝,怎麼腦瓜子越發好用起來。沒錯,宋大中祥符五年,真宗夢中夜遊金山,偶然遇一殿宇,便喚作金山寺。第二日,遊於金山,果然見到這座寺廟,法海立於山門外親迎。

真宗大喜,給錢三百萬,修複寺宇,裝飾佛像,並賜下“龍遊禪寺”四字,所以這金山寺,也叫龍遊禪寺……此乃隱秘,知道的人不多,你是從何知道的?”

魯達有些無奈,總不能說他跟這法海也是前生注定的緣分,今世就該做過一場,自然清楚,甚至他日說不得還得大鬨金山寺……

見魯達沒有多說,種師中搖了搖頭,也不欲多問。

種師中語氣凝重道,

“我已拜托汴梁故友,在其中斡旋。而且樞密院的免職調令,真的落到實處,宣發各州,還需要一段時間,你不妨去軍營裡躲一躲,任由法海實力滔天,也不敢貿然闖入軍營拿人。”

渭州百姓都感激魯達的恩,這段時間,官府也曾派人前來詳細調查、收集魯達的罪證,但都被群情激奮的百姓們擋了回去。

而鎮戎軍之中的那些軍健,一個個的都是魯達曾經的小弟、同僚,臭味相投不說,還一個勁兒的抱怨,魯達大鬨元宵燈會,斬殺袁賊,居然不帶他們去。

就帶一隻黑狗?

這不是看不起鎮戎軍?

定要喝上一頓,才能賠罪!

種師中輕歎一聲,回頭看向靈位,老太太那絮絮叨叨,百般維護魯達的模樣,還曆曆在目,

“而且我自然舍命保你,不會壞了你的性命。隻是恐怕少不了刺配流放,前往嶺南等苦寒之地,但也無妨,等過幾年,聖上忘了你這號人,我再疏通關係,把你調回即可。

你也無需擔心自家賢妻和保安堂的家業,我自會護持,渭州無人敢欺。”

魯達回頭,也看向老夫人的靈牌,沒有回答。

經幡招展,竹影婆娑。

天地一片寂靜,隻餘香燭燃燒的聲音。

魯達忽然語氣幽幽的說道,

“種將軍,如今滿朝文武,俱是奸邪,蒙蔽聖聰。就比灑家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殺怎得乾淨?

灑家不做官了,準備離了渭州,做灑家想做的事了。”

渭州並非久待之地,畢竟黃沙滔天,苦寒荒涼,就連種田耕地,都種不出幾兩米來。

想占山為王,打下基業,非得前往東方不可!

而且,渭州有種師中在,魯達不願這老將軍為難。

畢竟,真到了那一步。

他是反賊,種師中是官!

種師中猛地抬頭,瞳孔驟縮,精光大作,厲聲道,

“你是何意?魯達,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莫想當個反賊……”

但正說著,種師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鋒利的目光又黯淡下去,有些疲憊,埋下頭,

“罷了。你這潑才,總是一意孤行慎獨己路,早就勸不住了。但不管他日,你要乾什麼,但要記住一件事。”

種師中一字一句道,

“所過州縣,秋毫無犯。民脂民膏,不可侵染!否則,我定不饒你!”

魯達點頭道:“灑家曉得。”

“唉……”

種師中搖了搖頭道:“何時動身?”

魯達道:“兵貴神速,就在這幾日,等老夫人頭七過了就走。”

“那本將不來送你了。”

“將軍請便。”

種師中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

頭七之後,魯達啟程,離開渭州。

他同樣也會折返大通河,畢竟鳴金收兵,可不是一紙調令就能完成的,其中的錙銖消耗、兵馬調遣,乃至撤退時的回防,免得西夏趁機追殺截斷後路,都是需要費心費神的。

種師中這才發現。

不知何時,魯達和他,竟然漸行漸遠,最終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種師中也說不上,究竟孰勝孰劣。

種師中心中有些苦楚:“聖上你……糊塗啊!”

片刻後。

魯達朝靈牌叩拜三次,緩緩起身,走出佛堂。

手提雪花镔鐵棍,肩上,卻多了一把幾近碎裂的獨腳銅人。

其身似人,僅有一足,銅澆鐵鑄,本堅實無比,當日魯達更是借得此兵,便鎮壓安濟坊漫山妖魔。

隻可惜,終究不敵天意,碎在了元宵燈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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