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
鬼女沉吟許久,回:“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想,天庭的人告訴我你和楊嬋是雲華下界與凡人結合生下的孩子,仙凡之果有違天道,不在六道輪回中,繼續存在會攪亂輪回,理當抹殺。”
“後土娘娘逝去後,輪回六道歸我管轄,這在我職責範圍內,所以我答應了天庭去追殺你們。不過,在看到你的天眼後,我仔細想了想,仙凡之界猶如鴻溝,就算跨越天道勉強在一起也是不可能有子嗣的,仙凡混血在六道之外,無需我們出手,自然而然就會被天道抹殺。”
“但你和楊嬋不僅出生了,還正常地長大了,”鬼女歎道,“這倒異常了。”
鬼女又飄了過來,她繞著楊戩飄了一圈,彩色的披帛飛舞在空中,是荒涼的陰間裡唯一的麗色。
楊戩聽她得出了一個結論:“非常異常。”
“再者天眼屬於神物,這麼多年,隻聽過從未見過,卻意外出現在你那裡,你非仙非人非妖非鬼,遠在六道之外,卻又在六道的夾縫裡成長,”鬼女問,“你說,你究竟是自身強到可以逃過天道的追責,還是那讓你順利成長的夾縫正是天道漏給你的呢?”
鬼女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可為什麼天眼要降臨在你身上呢?”
楊戩皺著眉,說:“如若正像前輩所說,我與嬋兒在六道之外,身處於夾縫之中,正好可以放一些不合六道規律的東西。”
鬼女醍醐灌頂,她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你能繼承了雲華的全副神血,天生靈體,用大半靈氣在暗中滋養了天眼這麼多年。”
“不對,”楊戩眉頭皺的更深,“嬋兒不是天生靈體,我走時她連靈氣看不到,是實實在在的凡人。”
“楊戩,”她說,“普通的小家夥是活不到這麼大的。”
楊戩像是遺忘了什麼,猛地抬起頭,說:“嬋兒被我送出了歸山,她一個凡人如何活著走到南方?”
說罷,他忽然焦急起來,連帶著哮天犬也叫起來,他看向鬼女,道:“麻煩前輩帶我離開陰間。”
鬼女道:“你離開陰間也沒什麼用處,天帝下令要抓你們兄妹倆,就不會有失,你自己都不一定能在我這裡藏多久,更彆提楊嬋了。”
楊戩見請求鬼女無效,便越過鬼女自己找陰間的出路。
鬼女被他落到身後,轉過身,飄起來跟著他,用鬼火幫他點亮了前路,可即便前路點亮,依舊是漫無邊際的沙漠。
楊戩難以找到出口。
鬼女不解人間真情,一再勸道:“你有天眼,是天道選中的人,理該順應天道好好活著,用你全副靈力繼續養著天眼,而不要逆勢去挑戰天帝,枉死他手。”
楊戩捏著拳頭,儘力平靜地說:“那是我胞妹。”
“胞妹又如何?”鬼女不近人情,“天帝與雲華也是親兄妹,他們兄妹相殘的時候可未考量到他們之間的親緣。”
楊戩停住腳步,猛地轉過頭,說:“我若是順應天道安排的人,當
初就不會與前輩有歸山一戰!”
鬼女一愣,眨眨眼,發現楊戩好像生氣了,她莫名局促,看看天又去看看地,最後看向眼裡閃著冷光的楊戩,囁嚅著說了一句:“也是。”
她沒再多話,但也始終不給楊戩指條出去的明路,就跟著他,在荒涼的陰間裡轉圈圈。
陰間濁氣彌漫,不分日夜,楊戩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的哮天犬徹底歇菜,走不動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楊戩轉過身,鬼女還在。
他以一種近乎無語的表情看著鬼女,他說:“前輩既然不願帶我出去又何必一直跟著我?就讓我在陰間自生自滅就好。”
“不行,”在楊戩以為鬼女會說點什麼感人的話時,就聽她說,“你會傷了我的鬼。”
她纖細的手從霓裳中抬出,她伸出一指,指著楊戩,斬釘截鐵地說:“我得監督你。”
楊戩:“......前輩貴庚?”
“兩千三百七十二歲。”
“......前輩難道沒有自己的事做嗎?”
“有的,”鬼女說,“我很忙。”
“所以,你彆亂走,讓我安心做事。”
楊戩:“......”
“你把我帶出去,你就可以安心做事。”
“不可能,”鬼女邏輯很周密,“我得順應天道,讓你繼續活著。”
“我就算出去了,也不會死。”
鬼女聞言,從上到下打量了楊戩一遍,淡聲道:“你高看自己,也小看天帝了。”
楊戩看著她,沉默不言。
“你是雲華之子,又是玉鼎之徒,論理是知道天帝的,那天帝當年登天屠殺數萬仙人眾的事你應該也知道。”
楊戩一頓。
“你不知道?”鬼女奇道,“那場血戰,雲華也參與了。”
楊戩更為茫然。
鬼女見狀,沉默良久,道:“你既然對他們一無所知就更不該承擔他們的恩怨和血仇,我是不會讓你出去尋死的。”
她見楊戩還要固執,抬起一手,打斷道:“楊嬋我會派鬼去找,你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
說罷,她也不管楊戩接下裡要說點什麼了。
她從半空中落下,赤腳踩在冰冷的沙漠上,一揮手,擺出一張人間的桌子,上麵布著一壺酒和幾個小酒杯。
鬼女給楊戩斟滿一杯酒,推給他,在他說話之前,命令道:“閉嘴。”
楊戩:“......”
他拿起酒杯,發現這裡麵的酒竟然是溫的,他看向鬼女,卻見她翻出生死簿,提起筆,不再看他。
“前輩......”
“賣棺材的人告訴我喝酒助眠,喝了就去棺材裡睡覺,不要亂走。”
“我不是問這個。”
鬼女還是不抬頭,楊戩隻能點了點桌子,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等她看過來以後,才問:“陰間荒涼,你這又是從何而來?”
鬼女理所當然地說:“從人間買的。”
說罷,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陰間雖然荒涼,但我並不貪戀繁華的人間。”
楊戩看了看她滿頭的珠翠和花裡胡哨的衣服,再看了看荒涼的沒有邊界的陰間,點了點頭,沉穩地說:
“沒關係,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