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2 / 2)

冰島沒有懸崖 眉十二 9660 字 8個月前

雖然他不喜歡做。

他怕自己反悔,又趕緊下單,預訂了之前看好的冰島旅行團。

這下開弓沒有回頭箭,錢都花了,肯定要去玩。

下火車,李朝聞還要騎車三公裡回家,路上有一截沒路燈的上坡,坡的儘頭是一座從不開門的教堂,圓拱門上鑲著一尊耶穌半身像。

每次騎到這個教堂,就意味著上坡路結束了,後麵都是平路,他快到家了。

今天李朝聞騎到那,眼淚忽然就嘩嘩地往下掉。

他的生命裡還沒見過平路,二十三年,永遠都在爬坡。

他不能偷懶,也不能開小差。

好像人生除了賽道,就隻有懸崖。

“Hey Lee, are you okay?{嗨小李,你還好嗎?}”一個白色耳麥,從對麵飄了過來,李朝聞定睛一看,發現是跟他同宿舍樓層的黑人老兄。

老兄今天穿了一身藏藍色,走得很近了,才能看見人影。

“噗嗤,”李朝聞給點陽光就燦爛,他瞬間被逗樂了,說:“I'm fihank you. ”

他狠狠壓抑著九年義務教育的天性,才沒順嘴說出“And you?”

“I hope so.{我希望如此。}”老兄跟李朝聞擊掌,撞了下肩,準確地說是拿肩膀撞了下小李的胸——他是小李認識的最矮的黑人男孩,170左右,大概是有俾格米人血統。

老兄又跟他寒暄幾句,說他正要去超市,給小李帶墨西哥玉米片,感謝小李之前跟他分享了朋友送的辣條。

小李欣然接受,雖然他不愛吃玉米片,但畢竟可以分給冰島同團的人吃。

“哎呀!天呐!”冰天雪地間,小李突然想起這包零食的存在,他好像放進了雙肩包,然後又往裡裝了筆記本電腦!

他拉開拉鏈往裡麵一摸,嘎吱,玉米片殘骸碎裂的聲音。

大事不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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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啦?”

一分鐘後,於磐拿著他的包,把碎片往車載垃圾桶裡抖摟。

李朝聞乖巧地站在旁邊,手裡端著筆記本,上麵放著他的護膚品包、小攝像機、貼滿線條小狗的充電寶,還有他自己的,棉手套。

小李吹掉護膚包上殘留的玉米片,試探著說:“謝謝哥哥。”

剛才於磐從他兜裡掏出手套的時候,意味不明地抬了抬眉毛,瞟了他一眼,好像警察搜身,搜到了嫌犯證據。

“哥哥,我……以為我沒帶手套。”

“那你就沒帶吧。”於磐輕笑一聲,把李朝聞的棉手套拿過來戴上:“我戴這個。”

你彆說,於磐一身黑,戴黑手套;李朝聞穿紅羽絨服,鞋帽、手套都是白色,這樣確實更搭。

完美。

他們走到草帽山側麵,才看到“湖”的全貌。

那湖看不到邊緣,它分出許多支流,流進遠處山間的峽穀,川流把陸地憑空割裂,塑造出更接近幾何形態的“九曲十八彎”。

湖水像陸地擎起的一汪清泉,而黑土又像漂浮在水中的冰塊,令人分不清這到底是大洋中央的孤島,還是大陸內部的大江大河。

草帽山是熱門景點,此刻空地上除了他們團的,還有另外兩三個車上的人,把腳下的雪地踩出了密密麻麻的鞋印。

李朝聞想起有一次合肥下雨,約定好練舞,於磐遲到了一會,一進屋看見舞房的地板上全是泥印子,第一句話就是:“靠北啊,你們在乾嘛?”

直到於磐開始擦地,他的好搭檔陳野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那之後,街舞社出台了新規,不帶乾淨的鞋,不能進舞房。

“哥哥~”

“乾嘛?”於磐聽李朝聞叫他的聲音帶了波浪號,便知道他沒憋好事。

李朝聞眼珠一轉:“你能不能在這跳個舞呀?”

“為啥?”於磐有時候真是驚異於小李的腦回路。

“我想看。”

“人太多了啦。”於磐滿臉嚴肅地爆出了台灣腔,其實他在科大的那幾年,普通話已經學得挺好了,但一著急就還是鄉音難改。

李朝聞樂得蹲在了地上,又撐著自己起來,挑釁道:“那人少你就能跳了!”

於磐被氣笑了,搪塞道:“好多年不跳,忘了啦。”

“噢,”李朝聞不甘心地噘嘴:“那要不我教你?”

不是吹牛,於磐最經典的幾支曲子,小李都還記得怎麼跳,但這話一出口,就是標準的關公麵前耍大刀,李朝聞自己都尬住了。

於磐麵帶無奈的微笑,小李要教他跳舞,就好像他家貓要教他用筷子一樣,搞笑中帶著一絲可愛。

“嗯……”李朝聞拿起攝像機緩解尷尬:“當我沒說。”

於磐想起,要跟酒店打電話溝通晚餐事宜,便讓李朝聞自己先去看瀑布。

去瀑布的這小段路不好走,上午下的雪,化過又凍成冰,經常有遊客摔傷,而且李朝聞穿的還是不太防滑的籃球鞋。

想到這,於磐大聲叮嚀道:“你注意彆滑倒喔!”

“嗯!”李朝聞使勁點頭,他認真地俯下身,拽住路上固定用的鐵鏈子,一點一點蹭著走。

韓國小姐姐跟波蘭一家四口都在前麵,大家用同樣的姿勢,蹲著往前挪,李朝聞和他們打招呼,然後加入了隊伍。

有伴能好點,於磐看著小李紅色的身影縮成一小團,走得很小心,才慢慢放下心來。

湖邊信號有點差,電話聽不清,於磐走回停車場,打完電話又坐進車裡,悠閒地刷了一會社交媒體。

剛關上手機,他就看見波蘭爸爸有點著急地跑過來:

“Alex? Alex! Johnny and Niko, they slipped down the slope and couldn't get back! {Alex!Johnny和我兒子,他們滑到坡底下,爬不上來了!}”

好嘛,我就知道。於磐想。

他深深地歎氣,拽上幾雙冰爪,跟著波蘭爸爸衝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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