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神明，然後呢？”
烏洛凝視著艾黎，等待她的下文。
“你信了？”艾黎呆愣愣地問道：“我是神明什麼的……這種事情，你真的信了？”
“為什麼不信？”烏洛皺著眉反問：“你不是喜歡開這種玩笑的人。”
艾黎一時半會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她低下頭，囁嚅著說道：“這不是情況有些太過超脫常理了嘛，我擔心你不信，所以一直在糾結啦。”
“我相信你，正如你一直以來都選擇相信我一樣。”
烏洛歎了口氣。
“所以，可以告訴我，在我沒能及時趕到的那段時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他果然猜到了。
艾黎怔怔的看著烏洛，男友的眼神平靜而溫和，等待著她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艾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原本緊繃著的坐姿倏然垮了下去，整個人也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趴在了桌子上。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烏璐想聽的話，我就從頭開始說起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艾黎將自己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當然，她還是刻意隱瞞了自己是主動救人的那一段，將一切都歸根於自己第一次見到怪物被嚇軟了腿，所以沒有成功逃跑才被那什麼深淵侵蝕給吞沒了。
對此，烏洛不做評價，隻是依然安靜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被那個黑泥巴吞下之後，我就到了一個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的地方，然後我的同類就出現了。”艾黎接著說道：
“其實我沒看清楚那兩人長啥樣，但是見麵之後，我就覺得非常親切……那種感覺很奇妙，是讓我覺得可以無條件信任她們的那種親切。”
“後來，她們和我科普了一下關於‘神明’這個職業的情況，不過有些信息比較含糊，我不知道用語言要如何表達。”
艾黎沉吟片刻，說道：“就拿‘聖女’這個職業來作比喻吧。”
“根據我接收到的信息，神明的職能和聖女在功能上很類似，都是能將深淵力量吸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隻不過正常情況下，神明可以進行健康的循環消化，那些深淵力量不僅不會侵蝕她們，反而會成為她們的‘食物’。”
“正常情況下？”烏洛很快就抓住了重點，他深深地看著艾黎：“也就是說，你現在的情況不正常？”
艾黎頓了頓，對自己男朋友這該死的敏感度感到自豪的同時，又有點小心虛。
“也不能算完全不正常吧。”她挪開視線，不敢和烏洛對視。
“頂多就是有點無關痛癢的後遺症罷了，真沒什麼的。”
“充其量……也就是比較容易被深淵影響個人思維。當然，這種影響也不是那種很負麵的情況，額……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就像是注意力在一定的時間內被完全占據，但是你其實頭腦是清醒的。”
“而且，我今天和愛麗絲接觸了後我應該是成功吃掉了她身上一部分深淵力量。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現在並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照樣該吃吃該睡睡。精神頭賊拉好不說，甚至還想再吃一點……”
她說著，表情明顯興奮了起來。
“你是怎麼吸收的？”烏洛察覺到了艾黎狀態的不對勁，他並未太過驚訝。
“吸收的時候，你有感覺嗎？”
“額，這倒沒有。但是……怎麼說呢。”艾黎沉思片刻，說道：“首先說明，我不知道在你們眼裡深淵力量具現化是什麼樣子，但是在我的眼裡，它們就是從愛麗絲的皮膚裡紮根的一些植物。”
“看到愛麗絲的身上長滿了薔薇花之後，我當時腦子就一抽，然後直接上手去拉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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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莖非常脆弱，輕輕一拽就端了。”
艾黎還原了一下自己雙手扯斷那些藤蔓的場景，說道：“扯斷它們後我就隨便丟在了地上，但當時我的狀態不太正常，壓根就抽不出注意力取觀察它們的去向，怕是那個時候就已經被我吸收掉了吧。”
“所以，你是拉扯那些花藤的時候受的傷？”烏洛眉頭緊蹙，手指在書脊上擦過。
“當時我又沒有戴手套，直接上手這不是就難免蹭破了點皮唄。你也看到了，那些血其實並不多。”艾黎攤開自己的手掌，嘻嘻笑道：
“你看，都不用擦藥，那些傷口就自己痊愈了。”
烏洛握住艾黎的手，指腹在她的掌心劃過，癢得讓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哎呀，你乾嘛……我真的沒事，你看，是不是完好如初！”
烏洛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她的掌心。
無言的沉默在圖書館中蔓延，艾黎慢慢地停下了笑，表情變得平靜了起來。
“疼嗎？”烏洛終於開口了。
“不記得了。”艾黎歎了口氣，疲憊的趴在了桌子上，隻抬眼看著對麵的烏洛：“老實說，當時我滿腦子都是想要保持清醒，所以覺得疼痛一下也挺好的。”
“但事實上，我的個人意誌全程被操控著，我以為我在抵抗，但那隻是我以為而已。”
烏洛安靜的聽著，一如過去的無數次。
“其實我很不爽。”
艾黎握拳在桌子上錘了一下，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準確來說，是光想一想，就氣得半死的那種！”
“我好不甘心啊！”
“神明，那可是神明誒！光是聽這個稱呼，我就已經腦補了自己未來大殺四方牛逼轟轟的場麵了。可是已經結束了……不，是壓根就沒有開始。嗚嗚嗚，我還沒享受到神明的福利，結果轉頭就因為這玩意反而陷入了危險之中。”
“雖然這些天我一直努力安慰自己，告訴自己，失去了就彆去想，但這可是神明啊！”
“烏洛洛，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她趴在桌子上碎碎念著，還時不時催一下桌子，來表達自己的憤懣。
烏洛卻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艾黎發泄完情緒，才開了口。
“如果，我能讓你回家呢？”
艾黎猛地抬起頭，看向了安靜的注視著自己的男朋友。
很好，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你什麼意思？”她咬著牙，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
對方目光平靜的回望著她，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語氣卻像是在敘述一件既定的事實。
“你的同類不是說了，隻要回到你的世界，深淵就不會再對你造成……”
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艾黎用手給捂住了。
“不行哦，烏洛洛。”艾黎靠得極近，整個人幾乎趴在了桌子上。她和烏洛近距離的對視著，漆黑的眼眸中的情緒，猶如玄武岩一般堅硬。
“咱們以前就說好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一起走下去。”
“讓我離開，你是想和我分手嗎？”
真是艾黎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貼得這麼近吧？烏洛眯了眯眼，伸手打了個響指。
艾黎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刹那間失去了重力，整個漂浮在了空氣中。緊接著，烏洛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直接拉進了懷中，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兩人的姿勢有些奇怪，準確來說，是艾黎發現自己好像被固定在了烏洛的懷中，又因為失去了重力，隻能牢牢抱住烏洛的脖子，才不會重新漂浮起來。
“你乾嘛！”她氣鼓鼓的看著烏洛，咬著牙問道：“難道我說中了？”
“怎麼會呢？”烏洛用額頭蹭了蹭艾黎的脖子，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我隻是……不希望你後悔。”
“後悔？”艾黎嗤笑了一聲，左手抓住了烏洛漆黑的長發，迫使他抬起頭和自己對視。
“外人懷疑我還能理解，但我是個什麼人，你會不知道嗎？”
“還是說，這不過是你的借口，咱們這場奔現是徹底失敗了，你早就準備找個借口把我送……”
艾黎的話戛然而止，就像她不願意讓烏洛說完那些勸她離開的話一般，烏洛也不想從她口中聽到那兩個字。
圖書館的時間就像是停止了流動，書籍們不再比賽飛翔，而是悄悄地躲回了書架上。
巨大的落地窗外，藍天白雲和陽光一如既往的帶來了最舒服的光線。
艾黎眨了眨眼，看著烏洛那雙漂亮的鴛鴦眼。然後，她伸出舌頭，在對方捂住自己嘴的手心上，輕輕舔了一下。
“你！”
下一秒，艾黎就看到烏洛的眼睫顫抖著，有些慌亂地收回了手掌。
“你不嫌臟嗎！”烏洛紅著耳尖的看著艾黎，羞赧著控訴道：“病從口入不知道嗎！”
“彆人的話當然很臟，但是烏洛不一樣呀。”艾黎笑嘻嘻地說道：“我這個人向來愛屋及烏，因為最喜歡烏洛了，所以烏洛做什麼我都能接受哦。”
說完，她用下巴親昵的蹭了蹭烏洛的額頭。
“烏洛洛，這個世界上，我最在意的人隻有你哦。”
“我想留在你的身邊，想留在這個世界，想要了解你喜歡的魔法。”
“你知道嗎？”
“常星湖她們說，如果沒有我的參與，她們需要花個成千上百年的時間來捕食。這意味著神明的壽命，遠超過凡人的極限了。”
“你以前也說過，作為魔法師，你的壽命很長很長。所以這次將我帶到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想要解決我們之間壽命差距的問題呢？”
艾黎感覺到自己腰上的手臂收緊了一些，懷裡也傳來一聲悶悶的哼聲。
她放鬆了力道，讓烏洛從她的懷裡出來。
“艾黎，不要用分手威脅我。”
“喂喂喂，你可彆汙蔑人啊。我什麼時候乾過這種事？”艾黎手指從烏洛的臉頰一路滑落到脖頸，最後順著有些被揉皺的前襟，落在了他洶湧跳動著的心臟處。
“倒是你，表麵上說著不願意讓我後悔所以讓我自己選擇要不要回去，可實際上，你真的能接受我離開嗎？”
“如果我腦子一抽，答應了你的選擇，讓你送我回去的呢？”
烏洛眯了眯眼，手掌再次收緊。
艾黎置若罔聞，笑眯眯湊到他的耳邊，親昵地問道：
“親愛的，你真的會把我送回地球嗎？”
許久過後，烏洛合上了雙眼，發出一聲釋懷般的歎息。
“你說得對。”
他睜開眼，握住艾黎的手，在她戴著鐲子的手腕上輕輕印下一吻。
“如果你要離開，我會欣然答應。”
“但是很遺憾，送你離開的魔法陣會因為各種原因被破壞，而你會因此被無限期的強行停留在我的身邊，直到……終有一日，你將匕首刺入我的心臟，結束我的生命。”
“抱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溫柔戀人，隻是一個嫉妒心和占有欲都過於強烈的普通人罷了。”
“所以，留下來吧，艾黎。”
“我會保護你，也會讓你擁有自保的能力，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隻要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