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掌門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每日裡頭十成精力不能都投到編練隊伍上頭,便讓袁晉來代理隊正。
袁晉與蔣青不同,他跟康大寶年紀相差不大,何老掌門當年把兵事教給康大寶的時候,也沒有漏過他,一些粗淺的行伍本事,袁晉還是有的。
邵萌見了袁晉本還有些不服,直到風家老二被她攛掇著跟袁晉打了一場,挨了後者一虎煞杖便差點昏死過去之後,才算安靜下來。
康大寶要袁晉來做這代理隊正也正是因為如此。
莫看袁晉修為才止練氣六層,可重明宗內除了蔣青以外,便是康大掌門都不敢言能穩勝他,壓服這群慣來喜歡用拳頭說話的散修自無問題。
時間很快過去,大衛仙朝乾豐四百二十七年五月廿五,是鄧百川言說袞假司馬要來重明坊市驗看兵備的日子。
許應石春光滿麵地帶著五十人立在校場中間,為了征募這些人來,人生地不熟的他可是費了不少心力的。
好在戴縣許家的牌子好用得很,他許應石就算是個差點都錄不進許家族譜的庶支子弟,可也足以令得這窮鄉僻壤的小家族折服了。
更不提,他許應石還未滿四旬,便已是練氣九層,這等資質,冰葉不冰葉的未必能定,可築基卻是八九不離十的。
因了這份資本,令得許應石收服了不少築基家族的二代膏粱成天跟在他後頭打轉,便是每家各派幾個練氣好手過來給他撐場麵,也足夠許應石撐起來一支隊伍了。
也因如此,許應石這支隊伍能做到由一水的練氣五層以上的修士組成。
這等修為的修士,在左近的不少小門小戶中,都足以作為家老了,加之又都是敢打敢拚的果毅之士,不是那麼好尋的。
是以他們的綜合實力的確要比康大掌門費心費力才糾合來的隊伍強出不少。
好在康大寶與袁晉這些日子用了不少心力,其中又有邵氏兄妹與風家兄弟這類上過戰陣的好手作為中堅,儲虎兒、鄭西陂此輩更是鉚足了勁要好好表現。
這支隊伍編練的時間遠不如許應石的隊伍,卻也將合擊陣法練得有模有樣。
康大掌門這時候又將費司馬當時賜下來的白羆牙旗立在中間,交由儲虎兒這個五短身材卻似個鐵坨坨一般結實的紮眼黃毛雙手擎著,威風十足。
這番下來,更是將許應石那光禿禿的隊伍也比了下去。
校場中百來號修士從平旦日升直等到正午時分,袞假司馬才騎著一羽玄隼姍姍來遲。
“伯爺突然召見我去軍議,是以來得有些晚了,諸君見諒。不錯不錯,二位市尉不愧是國之柱石,短短時間內,便將緝盜所人馬編練得如此兵強馬壯。”
比起慣來喜歡出口傷人的費司馬,袞假司馬無疑是個慈和長輩,甫一落地,受過眾修見禮,便笑著出聲誇讚起來。
“司馬謬讚。”康大寶才跟著許應石說了幾句客氣話,本以為還要校閱隊伍呢。
誰料袞假司馬隻大致看了一眼,給了在場修士一人五枚靈石的賞錢,便叫下麵人將隊伍儘都解散了。
“怎的不比了麼?”躊躇滿誌的許應石有些焦急,他是安了心要在今日的校場上當著袞假司馬的麵出
出風頭,好壓過康大掌門的氣焰的,怎的便不比了呢?
鄧百川與康大掌門同樣摸不著頭腦,但二者卻沒許應石那般急切,隻靜待聞聽袞假司馬吩咐。
“許假尉,司馬念你近日裡做事勤勉,對你改觀甚多,即日起你便升任斤縣縣令,收拾一下便動身吧。那裡現在沒有主官理事,不好耽擱時間。”
許應石臉色登時變得陰晴不定,若不是這消息是袞假司馬親自來傳,說不得就要破口大罵了。
一旁的鄧百川則有些驚訝,看向康大掌門的目光也與平時不同了,“費司馬這是真把他當嫡婿看了?”
康大掌門也聽得清楚,心道:“費司馬這是把許應石用完就甩啊,裝都不裝了呐?!”
在場眾人心中都清楚,斤縣可是個比平戎縣還要窮山惡水得多的邊鄙地方。
眼見坊市開業在即,許應石為了與康大寶爭權才募來的隊伍也才剛剛建好,這時候把許應石從坊市假尉的位置上調去斤縣做縣令...
這種行徑說一句卸磨殺驢可能有些言重,但稱其為過河拆橋倒是毫不為過。
“敢問司馬,斤縣窮困,縣寺窘迫,坊市中緝盜所的人手,可否容下吏抽調一些帶走。”
令得康大掌門有些意外的是,許應石此刻卻沒有因為受到這等苛待而自暴自棄,而是換上了一副平日裡頭鮮見的沉著模樣。
他這麼陡一轉了性子,便是連袞假司馬都高看了其一眼。
“看來這些年來進步的不止自己一人呐!”康大寶心頭敲起警鐘,此前他一直還把當成許應石那個能打的暴虎馮河之輩。
本以為以自己的手腕足夠玩死後者,現在一想,倒是有些飄了。
“本就是斤縣令你募來的,何來可否一說。隻要他們都願意跟你去斤縣,你挑十人帶走便是。”袞假司馬笑著言道。
“那下吏先去了,選好人便走,不敢辜負二位司馬信重!”許應石連瞧都不瞧一眼康大掌門,隻朝著袞假司馬作揖拜道,便背身離開了堂內。
“嗬。”袞假司馬看了看許應石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卻是搖了搖頭,未再放在心上。
這時堂內便隻有袞假司馬與康、鄧三人了,隻見袞假司馬灑然笑了笑,點著康大寶言道:“藍銀礦脈的靈石司馬收著了,他頗為高興,誇你孝順,便遣我來幫你個小忙。”
“都是我們這些晚輩的該做的事,不足掛齒。”康大掌門嘴上念著不足掛齒,在費司馬、費家眼裡頭藍銀礦脈那點收益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可自來了山南道後,費家嫁了這麼些庶女,甚至連嫡女都嫁了一位出去。偏偏就隻有康大掌門受了黑履道人點撥,知道孝敬。
其他的女婿裡頭,雖然不乏有天資、家世、樣貌、品行...都高出康大寶不少的,但卻都隻知道要家中的費家女回娘家搜刮,哭窮吃大戶。
兩相對比下來,便更顯得康大掌門這份心意的可貴了。
費司馬突地覺得康大寶這圓臉想起來頗為順眼,便特意叫了袞假司馬來走一趟。
費司馬都看順眼了,袞假司馬不得更順眼麼,隻聽他開口言道。
“好了,自此後,百川你做假尉,至於這空出來的這個主計麼,大寶你再選個師弟做吧。還有這緝盜所的不良帥嘛,本來州廷是說要減少冗員,不允增設的。
可左右都是自家人來當,州廷家大業大的,也不差這點兒,大寶你再選個師弟來做吧。莫看都是流外官,可也是要受伯爺敕封的,每年也有年俸能領。”
袞假司馬這番話下來說得鄧百川有些傻眼,這樣一來新建的重明坊市跟當年重明宗自建的重明墟市還能有多大區彆?不又姓康了?
師父派自己來之前不是說好的,目的之一就是來掣肘監視康大寶的。
之前不是還耳提麵命的麼?說什麼要自己確保康大掌門這根馬骨,不被黑履道人這類不受州廷掌控的強橫築基帶得太偏,避免他與州廷為他規劃的軌道離得太遠麼?
現在麼,重明坊市一共才五個位置,康大寶一方居然落了三個,而且本來用來製衡他的許應石也被袞假司馬調走...
這麼一來,自己居然成了少數派了?!鄧百川突地有些憋悶,上位者便都能如此隨心所欲麼?
這番下來,自己從前的許多布置也跟著落空了,這康大寶就隨便孝敬了下,費司馬便差不多要把這坊市都送他了?
“這也太任性了吧?”小家出身的鄧百川有些心疼起來。
卻聽得此時袞假司馬又開口言道:“閒話少敘,我們該談談正事了,百川,我交代你辦的那件事做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