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英早上起得最早,她是個生性勤快的閨女。
洗臉時天還沒有亮,油燈下的水銀鏡子照著她的臉,嚇得她叫出了聲。
——一覺醒來,鏡中的自己水嫩白淨,皮光肉滑,襯著烏黑的頭發,像是另一個二八少女。尛說Φ紋網
摸著自己的臉都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喬蕎被吵醒了。
“娘,我的臉——”
劉梅英七分興奮三分驚愕立在炕頭邊。
“大驚小怪,娘忘記了告訴你,昨晚你睡了我給你做了一個美白麵膜。”
喬蕎輕描淡寫說道,準備穿衣起床,今天生產隊裡要集體勞動,不能遲到的。
“美白麵膜?——”
劉梅英自出娘胎頭次聽到這幾個字,她一臉懵逼。
喬蕎抬眼看看牆上的日曆——一九八三年九月十七日,這個年代的農村女人怎麼會知道麵膜是什麼東西。
她有些失笑。
“就是娘知道一些中草藥的方子,可以讓臉上的雀斑沒了,變白一些,方法簡單,將草藥打成粉,拌一些麵粉兌上水,塗臉上睡一晚,就成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不好嗎?”
“好啊,娘,難怪你的臉比以前好看不少。”
劉梅英很滿意娘的解釋,管它什麼膜,看到鏡中的自己容光煥發,她的心情在這個陰冷的秋晨像火一樣滾燙!
都有些想擁抱一下娘親的衝動。
“去燒水做早飯吧,我吃完了要上生產隊乾活。”
喬蕎說著下了炕,包著頭巾拿起掃把去打掃院子。
劉梅英愣了半天,娘怎麼也變得勤快起來,還知道打掃院子了。
有點想不通——以前的娘睡到日上一杆也不下炕,誰要吵醒她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
大李莊。
村北河灘。
生產隊的集體勞動是秋季修築堤壩。
不知是冤家路窄還是隊長故意捉弄,喬蕎被分到了有王寡婦和劉二柱的一組。
男人們拉著板車去裝石頭挖沙子。
女人們負責搬石頭挑沙子。
喬蕎包著頭巾還沒走到人堆裡,已聽到王寡婦和幾個婆姨們的浪笑。
“二柱都說做那事都不敢看她的醜臉,生怕自己吐出來,他呀,娶了我拿我當菩薩一樣疼著。”
王寡婦的浪聲浪語傳了過來。
“咱這楓城平原誰能和你比,你看你快四十了還像大姑娘一樣,腰身都沒變,說不定還能給二柱哥生一個小子呢,嫂子你可得加油啊。”
“那可不,翠芬妹子是塊好田,男人一犁就長出莊稼,一生一個胖小子,不像有些人,長得醜不說,一生一窩小母雞兒.......”
“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看著走過來的喬蕎,臉上極儘嘲諷之態。
這個醜婆娘,最終被男人拋棄了,現在成了寡婦。
常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隻怕她醜得都嚇跑了鬼。
喬蕎低著頭放下肩上的兩隻籮筐,準備挑沙子去堤上。
呯——
一輛板車飛也似地被人推過來,一車濕泥沙子倒在了喬蕎的腿上。
泥沙帶著慣性落下來,她站立不穩,跌了個仰麵朝天。
定睛一看,推車子的男人正是她的前夫劉二柱。
“你眼瞎了嗎?沒看到我站這裡?”
喬蕎沒好氣地罵道,看到劉二柱的目光帶著輕蔑,明白他是故意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