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鏡地獄乃是第十八層地獄中的第四層,凡是在陽世犯下重罪,靠著各種手段蒙混過關者,死後都會被送入此間,罩顯罪行,再行押送到其他層地獄,算的上是其他層地獄的前哨站。
“還好隻是第四層,”李道士暗中鬆了口氣,那陳小苗不知是得了什麼指引,東轉西繞,速度越來越快,而在十八層地獄中,所有的飛行手段全都失去了效用,道士隻得加速跟上,結果眼一花,一門方鏡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眼前,一時不查之下,一頭撞了進去。
‘哢嚓’‘哢嚓’‘哢嚓’
李道士的手上、腳上、脖子上同時被鎖鏈纏繞,身上的其他部位也被按上了一個個鐵夾子,並強製壓在一個刑椅之上,看著眼前各種明晃晃的刑法工具,道士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一陣亂跳。
然後眼前就如同走馬觀花,一幕又一幕播放道士的一生……
“可有犯人間律法。”
“無。”
“可有誤殺良人。”
“無。”
“可有借法術之便,禍國殃民。”
“無。”
“可有……”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自言自答,李道士身上的鐵夾子就一個個的掉落了下來,在這一刻,道士無比感謝師傅老頭逼迫自己發下的誓言,要不是有了它們,以道士這種相當不堅定的正義感,指不定一不留神,就滑到了腰下,碰到了底線也。
而在這顯罪鏡之中,道士的法力被削弱了九成,大部分的手段都施展不出來,少數中的少數,還都跟上古人軀有關,這要是換做普通的修士,估計更是半點都不存了。
有道是平生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道士這一輩子,除了偷雞被雷辟外,還真沒有做過半點壞人壞事,就算是有些厚顏無恥,那哪一次不是保衛世界和平,維護人間安全,這麼一想,其實道爺的形象還挺光明正大的啊,為什麼總有人說咱不是什麼好人,痞子英雄聽說過沒?說的就是道爺這款!
十八層地獄雖然無匹的殘酷,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所以道士也就放下了心,任由這種‘內心拷問’繼續,直到問到了最後一個問題,“可有替人姓名,換人名份。”
李道士麵色一僵,低吼一聲,一尊神祗從身上漲出,力量無窮,霞光亂閃,那最後一根拴在脖子上的鏈子,居然直接被撐斷了開來,“這種事情,你問道爺,道爺問誰去!!”
顯神術所化的道人神祗,在孽鏡地獄的壓迫之下,絕大部分的形體都是散亂的,好在道士隻有這麼一個不確定的問題,孽鏡所給的壓力並不是特彆的強烈,仙燈、靈光、寶鼎、神樹,通通化作一道道流光融入了那柱子般的五指上,然後猛的往下一插,空間頓時裂成了一層層褶皺,用力一握,那無數鏡子中的一麵,忽然炸了開來,道士的身影踉蹌的落了下來。
“道爺最討厭這種讓人尷尬的問題,這穿越過來不也沒人問我同不同意嘛,我還能找誰去?還不得用各種姿勢活著。”李道士咧咧嘴,總感覺心裡有些不爽。
“話又說回來,陳小苗這小子呢,難不成也被鏡子收了?”
“趕屍還魂,令明神誌!”隨著陳小苗的一聲大喝,兩隻手上的古怪草藥被灑了出去,正中四周圍攻的鬼物,而這些藥粒的每一顆砸到了腦門上,都迸發出了一道靈光,在砸了三下之後,那瘋狂恐怖的眼神中居然恢複了為人時的神誌,不僅不再攻擊,反而幫著陳小苗去阻攔撲來的鬼物。
“呼呼,老爹,你真是變著法子折磨我,這麼多的鬼物,你讓我怎麼去收拾!”陳小苗深深的喘了幾口氣,看著不遠處的那口懸棺,棺中是一具身穿骨架的巨大將軍屍體,顱骨上竟同時顯出了死氣與生機兩種氣質,毫無疑問,這就是那惡鬼將軍的屍軀。
“我陳小苗做為陳家未來的第四十八任當家,怎麼可以死在這裡!”陳小苗恨恨的呸了兩下吐沫,竟與他老爹當日一樣,又拍掌,又怪叫,在眾鬼之中跳起了一種稀奇和古怪的舞蹈——另一種儺舞。
“聖人福祿重,萬古難籌匹。剪孽賊不殘,驅儺鬼無一。東方有一鬼,不許看時出。南方有一鬼,兩眼赤如日。西方有一鬼,便使夜黑漆。北方有一鬼,渾身黑如漆。四方皆有鬼,擒擒不遺一。今有定中殃,責罰功已畢。自從人定亥,直至黃昏戍。何用打桃符,不須求藥術。弓刀左右趁,把火縱橫燦。從頭使厥儺,個個交屈律。歲歲夜狐兒,不許夢妖祟!”
隨著陳小苗的歌謠一般的歌唱,尤其是伴隨著各種的拍子,每一個拍子,都有一個鬼物莫名的倒了下來,有的身子斷了一截,有的則像是被火燒灼,到了最後,附近所有的鬼物都化作一團黑霧,隨風消散。
“這次的鐘馗捉鬼舞居然跳成功了!”陳小苗尤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等他趕到那副懸棺的麵前,隻見那具將軍屍骨竟在微微的顫動,仿佛隨時要重生了般,“怎麼回事!這鬼物的魂魄與肉軀還沒合一,肉體怎麼會有這般變故!”
此時陳小苗也沒機會多想,扛著這棺材就往外跑,一邊心道:‘老爹現在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我最起碼也得把這具將軍屍骨給送出去,然後再想辦法回來救老爹……’
結果他剛轉出的鏡麵,就見得此鏡的前後左右居然都是碎裂的粗大白骨,若是拚湊完全,怕得是有數十具白骨人魔,每一具的威力都不下於上百年道行的大妖!
“你總算出來了,再不出來,我大頭真的是要嚇暈過去了!”從一堆白骨之中,忽然爬出了大頭娃娃,渾身又抖又顫的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彆廢話了,道士讓你馬上帶著大頭出去,繼續趕屍下葬。”
“那李道長呢?他人在哪裡。”
“他隻留下這句話,就被一團黑霧卷走了,大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