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一下,仔細想想。】
向江海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努力平複著急促的呼吸。
猛然間,昨晚買可樂回來時,母親躲在房間裡打電話的景象浮現在向江海的腦際。
那故意壓低的聲音,顧左右而言他的慌亂神色,都說明一個問題。
還有,這兩天,母親幾次三番提到那個人,期望自己……。
對,一定是他。
肯定是母親求了那個人。
佐證就是眼前的部門。
組織部,這不是省市縣妥妥的一條線麼?
隻要那個人,甚至不用親自,隻需秘書給下麵打個電話,縣裡這些人豈不是立馬跪舔。
還有,今天一早,進得門來,所有人的熱情笑臉,包括眼前的這位主管全縣乾部的一科科長。
自己與他沒有什麼交集,如果換在平時,見了麵可能連正眼都不肯給自己的實權人物。
今天,竟然又是賠禮,又是主動遞煙,哪像對待下麵被考察的乾部,分明是接待上級領導的架勢。
最可疑的,是他話裡話外,根本就沒把那個辭退決定放在眼裡。
中間出去的一小時,肯定也是去部長辦公室,將城關鎮的辭退決定向任部長做了彙報。
不用問,任部長二話不說,立即向那個人或者他的秘書報告,進一步討好。
在得到指示後,才讓這位乾部一科的科長,返回來做自己的工作。
這樣一梳理,向江海的心中瞬間通亮。
【對,一定是這個邏輯。】
【根源在母親那裡。她看自己的兒子遭遇官場不公,氣憤不過,想讓兒子向那個人低頭。】
【可她又無奈於兒子的凜然正氣,無法說服兒子放棄心裡的仇恨。】
【加上得知兒子即將被辭退,而兒子卻隻會徒勞地向縣委書記寫情況反映。】
【這才不顧兒子與她斷絕關係的警告,直接向那個人求助。】
【之後就是,僅僅一個早晨,我向江海的命運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可,這是我向江海想要的嗎?】
向江海的內心,一時充滿了羞愧。
【不,絕不!我向江海堂堂男子漢,豈能做如此苟且的事?】
【從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天起,我向江海對那個人除了仇恨還是仇恨,除了鄙視還是鄙視。】
【想通過這種方式進行找補,更甚至讓我領情,最終達到他的目的,簡直是白日做夢。】
想到這兒,向江海定下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極其鎮定的口氣道:
“王科長,多謝你們的好意。”
經驗豐富的王洪權顯然一愣。
無論是說話的口氣,冷靜的態度,還是堅定的眼神,他都可以判斷出,向江海後麵的話,應該是出人意料的。
果然,隻聽向江海緩慢而又堅定地道:
“我認為,距離實職副科,我與組織上的要求還有差距。”
“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和進步的地方,對於縣委機關的工作,我實在是配不上。”
“等等,向江海同誌,你、你再說一遍。”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乾部一科科長,也沉不住氣了。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傻瓜,麵對難得的破格提拔機會,竟然拒絕。
向江海嘴角冷冷地一笑,“王科長,我的意見是,我不想接受破格提拔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