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向江海就被手機吵醒。
不是定在七點的鬨鈴,而是來電的彩鈴聲。
本來還想按下暫停鍵的向江海,隻好把手機放在耳邊,接起。
“喂,哪位?”帶著濃重的鼻音,喉嚨也沒完全打開。
“向江海,你這是要死嗎!還有心思睡覺?”手機話筒裡,立馬傳來馬坤聲嘶力竭地吼聲。
“馬鎮長,怎麼回事?”向江海一骨碌爬起來,手機沒離耳朵。
雖然向江海對馬坤的人品、能力,甚至操守都不感冒,但在體製內形成的‘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習慣本能,還是像其他人那樣,頑固在附在向江海身上。
加上,自己昨晚工作沒完成,也沒及時反饋,也很不符合工作閉環的要求。
尤其對一向工作嚴謹的向江海來說,心裡難免會發虛。
即使向江海認為自己有那“三個對得起”,但現在麵對一鎮之長的質問,他還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還特麼怎麼回事,你還有臉來問我?”
馬坤罵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來,隻管在電話裡發泄。
可見,他的憤怒已經出離到什麼程度。
向江海把手機打開免提,放在床頭櫃上,開始穿衣。
這種時候,這樣的處置方式最合適。
任他在電話對麵自己咆哮,這樣向江海心態還能平衡一些。
向江海對這種情況,經常很阿Q地處理:就當是條狗在吠叫!
何況,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穿衣。
還不知道自己已被當成狗的馬坤,繼續在電話裡爆著粗口。
不僅是馬坤,鄉鎮的很多乾部大都是這樣的作風。
五年來,向江海已經習慣了。
以這些乾部的素質,好像不罵人就不會說話,不爆粗口就不會乾活一樣。
雖然,這多少和他們經常和基層打交道有關,但個人之間還是有很大差異的。
像受過全日製高等教育的向江海,就基本部對站裡的同事爆粗口。
他不認為那樣做,意味著‘官’的氣派,反倒顯得缺乏素質,很沒檔次。
語言是門藝術,既要準確地傳遞內容,又要講究表達的方式。
好在馬坤的咆哮終有停下來的時候。
“向江海,你在沒在聽我說話?”他終於正經說了句話。
“我聽著呢,馬鎮長。”向江海一邊係扣子,一邊對著床頭櫃大聲說道。
“你昨晚是不是沒去西店村做工作?”
馬坤口氣依舊很嚴厲,沒等向江海回答,又嚷道:
“你這是玩忽職守,是對上級的指令的陽奉陰違,是對本職工作的極大不負責任。”
好家夥,馬坤連續扣了三頂大帽子,先給向江海來個蓋棺論定,然後繼續咆哮道:
“現在,西店村的十幾台車已經集結在村口,馬上要去縣裡鬨事。”
“你立即、馬上給我趕到西店村,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把他們攔住。”
“在新書記上任前,如果有一輛西店村的蔬菜車堵在縣委門前,你這個農經站副站長就徹底彆乾了。”
“聽見了沒?”最後四個字,幾乎撕破了他的喉嚨。
向江海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