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周六到來之前,池麟霖還在忐忑小男孩還會不會來,直到下午那個小小的身影又出現,池麟霖偷偷撇開臉笑了一下。
池麟霖坐在池塘邊寫作業、畫畫,小男孩就蹲在一旁發呆或者蹭過來在一旁看著,偶爾插幾句話。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個多月。
又是周六,池麟霖一聲不吭地坐在池塘邊,兩隻腿晃啊晃,輕輕劃過水麵,他眼皮有點紅腫,好似哭過很久。
小男孩過來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旁邊,兩隻腿垂下去,看了他一會才說:“你是不是想跳下去?”
池麟霖表情一頓,有點驚訝於這個屁大的孩子還知道這些,然後點頭,又搖搖頭,“之前想跳,現在不想了。”
小男孩朝他探頭,瞅著他的眼睛說:“你為什麼哭了?”
池麟霖垂著眼睫,懨懨地說:“我爸把我的狗丟了。”
“丟哪了?再去把它找回來不就行了?”
池麟霖搖頭,“全倒進水池裡,都融到水裡了。”
“狗怎麼融到水裡?”
“是狗的骨灰,小白是我養的狗,病死了,火化之後我把骨灰裝進瓶子裡,放在床上,讓他繼續陪我。”
池麟霖說到這,意識到旁邊的人很久不出聲,扭頭,小男孩一臉古怪地看著他,於是問:“你也覺得我是神經病是不是,昨天我爸就罵我神經病。”
小男孩眼珠轉了轉,搖搖頭,“我沒覺得你是神經病,但你為什麼不把骨灰埋了?”
“為什麼要埋?它活著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要一直陪著我。”
池麟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又看向對方,盯著看,仔仔細細地看,一瞬不瞬,良久良久。
直到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
池麟霖說:“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想當我的朋友嗎?”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池麟霖說:“當我的朋友就得永遠陪著我,不能騙我,不能離開我。”
對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這沒問題。”
池麟霖微微皺起眉,“你為什麼總是在笑?”說著,又轉過臉,咕嚕了一聲,“但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小男孩“咯咯咯”笑了,“那你準備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池麟霖思考了幾秒說:“下周六是我生日,那天我告訴你,然後我們當朋友。”
小男孩拍拍胸脯,保證道:“我那天一定會送你一個大禮,到時候見。”
池麟霖看著他,語氣鄭重,“到時候見,我會在這等你的。”
生日那天,池麟霖在這裡一直等到深夜,卻再也沒有出現那個孩子的身影,他蹲在地上數著時間,看著手表上的分針轉動,直到12點,他的生日過了。
幾個傭人在池塘邊找到他,臉上擔憂的神色褪去,露出欣喜的笑臉,池麟霖見了抓起地上的石子就朝他們身上扔去,邊扔邊狂吼,“不許笑,都不許笑……”
其中一個捂著正流血的額頭,皺眉道:“小少爺,你不讓我們笑,總不能讓我們哭吧。”
池麟霖停止抓狂,慢慢平複下起伏不定的胸膛,臉上全是陰鬱,聲音冰寒,“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們在我麵前笑,我就會讓你們哭到不停,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
路吟打了一個長久的電話,回來時就看到自己老媽和池麟霖站在一邊,盯著一個相框看。
他走上前,發現池麟霖正拿著自己小時候的照片,身體也在微微發顫,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池麟霖驀然轉過臉來,看向他。
該怎麼形容池麟霖此刻的表情,路吟隻知道,自己的心臟莫名被人扯了一下,一股冰涼從腳底直竄到頭頂,他想開口,舌頭卻有些打結。
池麟霖的表情很複雜,有狂熱,有冰寒,有興奮,有陰戾……
路吟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池麟霖沒有說話,陳黎在一旁說:“在看你小時候可愛的照片。”
路吟覷著池麟霖神色,對方的表情已經慢慢恢複正常,輕輕放下手裡的相框,目光卻一直黏在路吟臉上。
對上池麟霖的目光,路吟總有一種作為肥美的食物被餓狼盯上的感覺。
他對池麟霖說:“那個,我現在得回我自己住的地方,你……”
池麟霖平靜地說:“我也要回去了,感謝今天的招待。”
陳黎問路吟:“你車送去保養了,開家裡的那輛保時捷吧。”
池麟霖卻在此時走到路吟身邊,低低一笑,“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