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病多半治不好了,這孩子要是真犯傻,可怎麼辦?
“我說的是真的。媽,你可能覺得自己拖累了我,是我的負擔。可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思呢?”
“隻要回到家能看到你,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真的。”
她隻是心疼媽媽,也痛恨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媽媽受罪卻無能為力。
後來,沈佳音又開車把母女兩個送回醫院。
車子到達醫院門口。
下車時,何文婷用英語跟沈佳音說,希望沈佳音在這等她一會兒,她有話想跟她說。
沈佳音點點頭。
錢秀娥聽不懂,還以為女兒在自言自語。“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來,媽,我扶你。”
沈佳音在車裡等了大概有七八分鐘,何文婷就下來了。
“姐姐,謝謝你。你能跟我說說,我媽今天是怎麼回事嗎?”
“你大概已經猜到了吧。”
何文婷點點頭,聲音微啞,問:“她是不是要自殺?”
“嗯。”錢秀娥不僅想自殺,而且還想以車禍的方式自殺,這樣女兒就可以得到一筆賠償款。
你為孩子著想就可以傷害他人了嗎?
對於這種想法,沈佳音挺生氣的,所以她確定錢秀娥沒事以後,就狠狠地把人教育了一頓。
之所以沒報警,一是看她重病在身,病中犯糊塗也情有可原;二是看得出來,她心地不壞,而且也意識到錯誤了。
“她往你的車上撞?”
“是的。”
何文婷一臉自責地朝她鞠躬。
“姐姐,對不起,我替我媽鄭重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隻是,我看你媽還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聞言,何文婷不由得苦笑。
“我知道。她就是覺得她是我的累贅,沒有她,我就可以過好日子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知道,可是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要是不在了,我就徹底成孤家寡人了。”
那種恐懼,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懂。
記不清有多少次,她哭著從夢中驚醒,越想越覺得恐懼,越想越覺得絕望。
沈佳音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人生在世,生離死彆都是必修課題,誰也躲不過。
“聽你媽說,你一天打三份工?”
一天就二十四小時,就是不吃不喝不睡的機器人,打三份工都很勉強,何況是肉眼凡胎?
作為一個母親,怎能不心疼?
可她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棄生命,好讓孩子得以解脫。
“現在隻有兩份了。我今天把便利店的工作辭了。”
“也好。你媽身體不好,你更要保重身體。對了,錦城最近新開了一家白蘞中醫館,那位老中醫據說醫術很高明,你可以試著帶你媽去那看看。”
“白蘞中醫館?在哪裡?”
“在晨風醫院附近,它也是晨風醫院的中醫二部。”
晨風醫院的大名,何文婷也是聽過的,據說那裡有全國最好的醫生。
“另外,最近出了一個愛心救助平台,如果有困難,你可以去那求助。”
何文婷立馬想到了林清海說的話。“你是說愛心接力棒嗎?”
不會這麼巧吧?
沈佳音有些意外。“你知道?”
“今天碰到了一個好心人,他告訴我的。”
“那就行。如果沒彆的事情,我先走了。你也上去陪陪你媽吧。給你一句忠告,儘量跟她坦誠相對,有時候你以為的善意的謊言,在對方那裡未必是這樣。”
尤其是當一個人病入膏肓的時候,家屬經常選擇瞞著他,認為這是善意的謊言。
殊不知,病在自己身上,沒有誰比病人更清楚自己的情況。
可家屬選擇了隱瞞,病人很多時候也隻好裝作若無其事,也就相當於堵住了他發泄情緒的途徑,他心裡對死亡的恐懼自然也無從訴說。
恐懼這種東西,一旦有機會說開,就會大大減少。如果隻能憋在心裡自己胡思亂想,就可能越來越嚴重。
所以,選擇坦誠相告,也許死亡的結局是一樣的,但在最後這段時間,至少可以儘可能地陪著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興許就能少一些遺憾,興許也會因為陪伴而少一些恐懼。
在何文婷到來前,沈佳音跟錢秀娥聊了很多。
她能感受得到錢秀娥對女兒的愧疚、放心不下,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何文婷一愣。“我媽媽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那倒沒有。隻是見過這樣的例子,所以忍不住多嘴。比如今天她自殺這件事,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戳破。”
“為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兩個人不敞開來談,怎麼知道對方想什麼?你沒有清楚地了解她所思所想,又怎能打消她自殺的念頭?”
何文婷沒有馬上接話,隻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先走了。再見。”
“等一下,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沈驕陽,驕陽似火。”
何文婷看著她拉開駕駛座的門坐進去,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
沈驕陽,驕陽科技……
這兩者該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第二天是《赤月》正式開始拍攝的日子。
沈佳音一早收拾妥當就出發去劇組參加開機儀式。
其他人都來得很早,反倒是女主角藍鳶,眼看著馬上要到吉時了,竟然還不見人影,而且還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