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肥龍扒拉扒拉塑料袋,一袋是花生米,一袋好像是鹽焗類的雞爪、鴨爪,透著一股香氣。
出門在外,同是廣崠老鄉,兩個人也對脾氣,打過幾次交道之後,雖說倆人年紀差的有點多,但林曉光外表俊朗,人也老實上道,肥龍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偶爾開開玩笑,平時對他也很是照顧,經常會以過來人的身份,向他說些心靈雞湯之類的大道理。
兩個人坐在桌子前,林曉光到廚房找兩個碗回來當酒杯,由於嫌筷子麻煩,乾脆直接上手。
肥龍倒了點白酒,和林曉光先乾了再說。
林曉光顯然喝不慣,嗆了一口,連連咳嗽道:“龍哥,你這酒什麼牌子的,怎麼這麼辣!”
“哪有什麼牌子,就是本地的散酒,怎麼?喝不慣?沒事,你喝多幾口就順了。”肥龍道。
有句俗話說得好,煙酒不分家。
肥龍自己帶酒帶肉來了,林曉光也沒怠慢,從行李包裡翻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包***,拆封之後,從煙盒裡頭抽出一根,恭敬地拿出打火機,給肥龍點上,肥龍翹著二郎腿,咧嘴笑了笑,用力吸了一口,樂嗬地將煙叼在嘴裡。
林曉光自己不抽煙,這煙自然是拿來交際應酬的,之所以將它藏在包裡,也是怕羅軍和秦寶山他們無煙可抽的時候順手牽羊。
“打算在這裡乾到什麼時候?”肥龍吐了口煙圈。
林曉光想了想,道:“現在都立秋了,怎麼著也得乾到年底吧。”
肥龍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聽哥的,過年回去以後,就彆再回來了。”
見林曉光嘴裡抿了一小口酒,遲遲沒搭話,肥龍心有不甘,於是,他在腦海裡組織好語言,繼續道:“曉光,不是我打擊你,咱們橫店從開拍《鴉.片戰爭》到現在,也有兩三年了吧?你聽說過哪個大明星,是在咱們橫店出道的群演?聽龍哥的話,你要真心想做演員,或許可以考慮去京城試試。”
肥龍“好為人師”這個毛病,林曉光領教過N次,在他的印象中,肥龍特彆喜歡說教,尤其是喜歡對自己說教。
說教,換個詞,其實也叫輸出價值觀。
不單是肥龍,人人都有輸出價值觀的需求,本質上是一種對優越感,或者卑微的自我實現的需要。
肥龍是群頭,是老大哥,他在林曉光麵前,自然會有優越感,然而,他在劇組導演那些人麵前,屁都不是,就一跑腿的小二,是極其卑微的存在。
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興許是這兩種狀態,加上林曉光極其賞臉,看起來“孺子可教”,彼此又是老鄉關係,才讓他如此這般照顧。
林曉光頓了頓,沒立刻回答,轉而笑著反問道:“先彆說我了,龍哥,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肥龍低頭喝了一大口酒,半響不語,再抬頭時,臉上已經見紅。
通常情況下,帶酒串門嘮嗑的,都是想要找人傾訴心事的。
由於拍戲沒有時間性,群頭這份工作,其實也挺辛苦,不比群演輕鬆,隻要劇組有戲要拍,肥龍腦子裡的弦就24小時處於緊繃狀態,經常三更半夜還在招集群眾演員,而且經常天沒亮就得起床,提前趕赴拍攝現場,確認所有的群眾演員是否到場。
“曉光,你龍哥我……不容易啊……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家裡催我回去,讓我趕緊找個老婆,隨便在老家找點活乾,可是現在回去,沒有一技之長,我又能乾什麼呢?還不如在橫店乾個群頭,至少比進廠當工人領的錢多……”肥龍酒後吐真言。
“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多說無益,林曉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肉麻走心的對話,隻能歎口氣,擺出一副神情凝重的表情,以此表示自己感同身受的態度。
一瓶白酒能有一斤,林曉光酒量極小,喝了二兩多就有些暈暈乎乎的了,肥龍讓他靠在床上,倒了杯熱水,暫時緩一緩。
剩下的大部分,幾乎都讓肥龍喝了,林曉光緩過來後,就小口小口的陪著。
兩人繼續聊,不說那些糟心事,轉到了很愉快的話題,又說起接下來的拍攝。
過幾天,《小李飛刀》就要殺青了,肥龍向他透露,他將會負責另一個新劇組的群頭工作,還拍著自己胸脯,信誓旦旦地向林曉光保證,到時候會極力向導演推薦林曉光,爭取讓他出演劇裡的“重要角色”。
這種話,林曉光已經聽肥龍說過很多遍了,壓根就沒往心裡去。
林曉光很清楚,肥龍充其量是個群頭,吹破天喊破喉嚨,也隻是一個群頭,群頭是什麼?就是群眾演員的老大,群眾演員的老大叫群頭,和乞丐的老大是乞丐幫主,是一樣的道理,頂多讓你做個九袋長老過過癮,但你再怎麼蹦噠,終究還是一個乞丐啊,他能幫林曉光爭取到的所謂“重要角色”,可想而知……
更何況,他今晚還喝了不少酒,他現在說的話,根本做不得數……
吃吃喝喝,從九點多直到十一點多,林曉光的酒也醒了。
明天還有工作,肥龍就提議散了。
送肥龍出了門,回了屋,林曉光收拾了下殘局,往床上一躺。
他卻怎麼也睡不著,腦袋裡總想著肥龍剛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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