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發了幾輪煙,他的休息時間進一步延長。
拉五車磚頭就能休息8分鐘,甚至10分鐘。
“該下去拉磚了。”大工師傅們會提醒他。
“哦,好的,我這就去。”
這讓他又驚又喜,覺得自己猜得沒錯。
跟師傅們打好關係,對自己好處大大滴有。
阿傑就這樣在工地上適應下來。
很快他和宿舍那幫大老爺們也打得火熱。
他買了一些花生,瓜子,招呼大家一起吃。
那時候宿舍沒有電視看,手機是稀罕物。
有手機的人也舍不得霍霍流量。
大夥下班了就在宿舍嘮嗑吹牛逼。
有了瓜子花生,大夥一起磕,感情不就拉近了嗎?
有抽煙的發一根,雖然他自己不抽。
有喜歡打牌的,他圍過去看,但不做聲。
隻為混個臉熟,搞好關係還是很重要滴。
他總算知道了,那天開門的叫李二柱,有點冷。
但熟悉了之後,這家夥就是可以兩肋插刀的兄弟。
放假的時候,他也出工地四處轉轉。
總不能天天在工地乾活,沒事也出去看看長沙城裡的風景。
路過遊戲廳,他會進去玩街機。
但是老虎機,說什麼都不碰了。
用左手狠狠的掐著擰著右手小臂,直到見到血印子。
“這玩意打死都不能碰了!”
他心裡如是說。
時間很快過去了半年。
終於發工資了,大夥都激動起來。
每個月支的300塊錢,買煙買酒買吃的,根本就不夠用啊。
理論上阿傑能發到950-1000塊每個月,但下雨會放假。
所以阿傑實際上能拿到850多塊,最多不會超過900塊。
一次能拿到幾千塊錢,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
工頭決定放假一天,愛去乾嘛乾嘛。
住得近的,回家買點好吃的,犒勞犒勞自己。
順帶把公糧給交了。
離得遠的,想回家又舍不得錢。
來回就得上百,夠幾天工錢了。
宿舍裡就剩下阿傑,二柱,表叔。
表叔說天天都是吃食堂的飯菜,他已經完全沒有胃口。
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工地的菜,隻能說弄熟了,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想出去下個館子吃飯,改善一下夥食。
阿傑說可以:“我洗個澡再去,你們稍等一會吧。”
兩人譏笑:“吃個飯洗什麼澡,又不是去相親。”
三個人一起出了工地,沿著街道往前走。
隨意走著看著,天已經暗了下來。
街道邊的店鋪開始亮起了燈,廣告牌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也開始閃爍。
路燈發出了昏黃的光,照亮了人行道。
表叔左看右看,指著前麵一家餐館說:“就這家吧。”
阿傑抬眼看去,廣告牌上的字是:“鴻運餐館。”
三人進去,點了四個菜。
菜做好要等一陣子,他們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這時外麵路過一個頂著黃毛的小混混。
黃毛已經有一陣子沒弄到錢用了,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正在尋思去哪裡弄點錢呢。
他不經意往店裡瞟了一眼,看到了表叔,二柱,阿傑。
然後,就像嗅到血腥味的狼,眼睛開始放光。
確定了,目標就是這3個農民工。
黃毛進去,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老板,來一個辣椒炒肉。”
“快點的,小爺要餓死了。”
他這一開聲,阿傑他們就扭頭看了一眼。
這黃毛頭發快一拃長,弄成殺馬特的造型。
坐在那裡一眼看去,跟個大金毛狗子一樣。
流裡流氣的眼神,微微上翹的嘴角。
花寸衫,緊身褲,大紅運動鞋,卻配了一雙白襪子。
手裡拿個翻蓋手機,對著他們就來了一張。
“看你馬幣呢?”黃毛大大咧咧,一臉不屑。
三人一看,小混混一個,懶得搭理他。
“神經病,咱們彆理他。”表叔說。
三人轉過頭繼續聊自己的。
現在輪到黃毛來觀察他們了。
2個年紀大的,膚色黝黑,頭發亂糟糟。
臉色發黃,胡子拉碴。
手上粗糙布滿裂紋,指甲裡麵有泥,顯得黑乎乎的。
衣服老舊且有灰沒拍掉,顯得黃不拉嘰,皺皺巴巴的。
翹著二郎腿,拖鞋在大腳趾上搖搖欲墜。
不知道聊到了什麼開心事,笑得肆無忌憚,旁若無人。
年輕的那個,看樣子入行不久。
雖然換了一身衣服和鞋子,但開裂的嘴角和滿是繭子的雙手,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們仨就差沒有把字寫在臉上:“我們是農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