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怪他,恨他,氣他,但是該辦的還得辦。
外婆把舅舅拉過來,問他聽到自己說的話沒?
在村裡,很多人家都沒有山地的。
那家裡有老人過世了怎麼辦呢?
一般情況下都是在地頭邊角,挖個坑,填個土堆,立個碑,這就是最終歸宿了。
有人看著的,墳前乾乾淨淨。
沒人看著的,墳頭草都長瘋了。
有錢的後輩會給抹上水泥,這樣來年上墳,就不用去清理雜草。
舅舅說:“那就葬在大點的西邊那塊菜地。”
菜地坐北朝南,南邊是車來人往的馬路。
埋在路邊上明顯不現實。
白天膈應人,晚上嚇到人了怎麼辦?
外婆說,以後要埋在他前麵。
那西北角就不行了。
用秋姑的話說:你還天天下地種菜,挑著肥料桶在你爸頭上晃來晃去啊?
那就隻有東北角可以選擇了。
彼時還沒有火化,土葬是連棺材一起葬下去的。
在自家地頭,墳頭長草了還能順手除去。
外公的最終歸宿就是菜地東北角。
接下來就是喪禮上的一些事情。
但我已經記不得了。
人到七十古來稀,六十一甲子。
外公歿年61歲,其中拄拐3年半,躺床上12年。
就因為貪杯了幾杯馬尿,餘生晚景淒涼。
臨走連個送終的都沒有。
人活一世,最終都是黃土一捧。
他這一生,是好是壞也就此劃上句點。
自此,是怨是恨也跟他沒有關係。
外婆說,自外公走後,做夢都不會夢到他。
沒有這個老東西拖累,她還能多活幾十年。
說到這裡,我爸我媽,大姨夫,還有舅舅家親戚嶽父嶽母都來了。
他們都買了鞭炮。
我爸問我買了沒有?
我說剛剛買了。
爸就說:“那這掛鞭炮就算你弟買的吧。”
二舅子買的一盤特彆大。
他比較愛麵子嘛。
眾人到廚房裡一陣寒暄。
按照慣例,中秋節都是女兒女婿去看嶽父嶽母。
所以,應該是舅舅或舅媽去嶽父嶽母家裡。
結果現在反過來了。
誰叫舅舅做的菜好吃呢!?
所以現在變成這樣了:
大舅子二舅子婆娘回自己娘家吃午飯。
他們在舅舅家吃完午飯。
聊聊天,打打牌,吹吹牛逼。
晚上,再去老婆娘家吃晚飯。
我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鐘。
聽外婆她們嘮嗑才不到一個半小時,現在11點半。
成哥估計在樓上房間,我拿著一個香梨,問表弟要不要去樓上看看?
他頭也不抬玩著手機,說你去吧。
我就上樓找成哥。
成哥房間門沒關,我敲敲門進去。
進去一眼就是書桌。
書桌上麵擺著財神爺像,前麵一個蘿卜削平,去頭去尾,上麵點著三根檀香。
檀香蠻好聞的,香味很濃。
它有一種香韻,醇正中夾雜一絲奶香。
讓人的心變得寧靜起來。
床頭一個小桌子,上麵有個隨身聽。
正在放著任賢齊的歌:《天使也一樣》
成哥坐在床邊上玩手機,他問我:“下麵都來得差不多了吧?”
我說:“我老弟沒有來。”
“哦,乾什麼去了?”
“這小子學了電焊,跟著個小包工頭到處跑。”
“去年在武漢,端午在南昌,現在聽說在廣東江門。”
“估計是不會回來過節。”
“王三皮沒上來玩玩?”
“沒有,我喊他不上來。”
表哥用的手機是按鍵那種,上麵屏幕彩色的,下麵是數字按鍵。
隻見他往下一滑,數字按鍵就被蓋住了,原來是個滑蓋手機。
在現在看來,那都是老古董,但那時候拿在手裡倍兒有麵子。
我沒有手機,隻能眼睜睜看著。
“成哥跑哪裡發財去了嘛?你不是開了一年多出租車嗎?”
“是啊,這活計也不好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