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放在靈域,可以說是天方夜譚的程度了。
而且他與人為善,性情通達,心境也不是問題。
照這樣的勢頭,他飛升成神是理所當然的事。
齊瀟謙遜道:“道友過譽了,瀟資曆尚淺,未有資格飛升,應由其他前輩先行……”
說到這裡,他又看了看周遭的萬裡風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再者,區區百年不足以看透人間百態,我還想留在這裡多陪陪親朋好友。”
原來是個戀家的。
黎亦酒笑道:“也好,有時候人人向往之處,未必就是適合你的歸處。”
天界這個烏煙瘴氣的樣子,這位心性純良的天啟太子到了那裡,肯定會失望的。
而且去了天界,就沒那麼好下來了。
齊瀟不知內情,但仍然覺得她這話說得玄妙。
他整日走親訪友遊曆天下,就已經有師長說他懈怠了。
可他當真對飛升沒有太大的向往。
那些所謂的天地同壽、不死不滅,當真有眼前的親朋好友重要嗎?
大抵是他還沒勘破紅塵吧。
齊瀟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但此時聽了黎亦酒的話頓時豁然開朗,“前輩說得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誌向,一哄而上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順其自然、遵從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原先他觀黎亦酒的模樣氣度,還以為是和自己是同輩。
如今細談,發覺她的閱曆比自己深厚太多,隻是性情豁達以至於顯得意氣風發,於是立即改了稱謂。
“確實如此。”
黎亦酒頷首,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好了,彆悟了,再悟就要飛升了。”
“!”
齊瀟也察覺到自己的境界在波動,頓時有些慌。
見過因為遲遲無法突破瓶頸而哀愁的,因為突破得太快而苦惱的還是第一次見。
黎亦酒好笑地凝聚起一道光點,點入他的眉心,道:“這是我用來壓製修為的心法《在人間》,你試試。”
齊瀟連忙按照她給的心法調轉氣息,果真很快就將境界平複下來了。
這樣就不用擔心會突然飛升了!
他感激地拱手道:“多謝前輩賜法,在下定當報答!”
隨手一點就是如此高深莫測的功法,黎前輩當真是舉世罕見的高人!
黎亦酒擺手道:“小事一樁,不必言謝,太子若想報答,不如跟我多講講你們這裡的風土人情,這才是我真正關心的事。”
齊瀟暗暗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忙道:“不知前輩想了解哪一方麵,瀟定知無不言!”
她想了想,“先前你說自己資曆尚淺,得讓其他前輩先行,是飛升還要排隊的意思嗎?”
齊瀟有些詫異她的敏銳。
這隻是他隨口一提的事,沒想到她竟注意到了。
黎亦酒打探得直白,齊瀟也未懷疑她另有所圖。
在他看來,以她的修為,若想做什麼,根本無需如此迂回。
於是也不曾隱瞞,點頭道:“確實如此,問靈大陸資源有限,取用需循序漸進,聽從天道的安排……誒,雷雲為何還沒有散?”
就算是欣賞黎前輩也沒必要一直跟著吧……?
黎亦酒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還在天上罵罵咧咧但礙於人多找不到機會劈她的天道,“這麼說我還插隊了……?真是對不住。”
道歉她是真心實意的。
但天道還是生氣。
“轟隆!”
你以為吾樂意幫你?!
離本天道的子民遠一點!
黎亦酒狀似未聞,略微探查了一下,發覺附近的靈氣當真淡了一些。
便抬手散了些神力,使得這裡又恢複如初。
天道的雷鳴戛然而止。
生氣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黎亦酒沒管它什麼反應,隻看著齊瀟道:“好了,資源沒少,可以繼續排了……話說到底有多少人排在你前麵?”
齊瀟的注意力立即從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上收回來,見到她的做法愈發覺得她是好人,坦言道:“排在瀟前麵的,有瀟的父皇、父皇的父皇、父皇的父皇的父皇……還有母後,母後的……”
“停——”
黎亦酒打斷他的套娃,道:“你直接告訴我一個具體的人數吧。”
齊瀟抬手一算,謙虛道:“約莫九千九百八十一人,但不乏有些未曾記錄在冊的隱世高人。”
“此事由瀟負責統計,瀟還得再多走訪民間細查,以防有人擅自飛升。”
“……?”
這回輪到黎亦酒震驚了,“這麼多??”
都快一萬個人了!
這得排到猴年馬月??
怪不得齊瀟不急著飛升,感情這急也沒用啊!
而且什麼叫做“擅自飛升”?
靈域要是有人要飛升了簡直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結果放在這裡跟犯法了似的,還得時常有人盯著他們……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在黎亦酒詢問時,齊瀟也對她的來處很感興趣。
對於他的詢問,黎亦酒也一一告知,不曾隱瞞,甚至包括前世的事。
齊太子對她跌宕起伏的經曆大為驚歎,問靈大陸幾千年來一直祥和安寧,他們怎麼也遇不到這樣驚險萬分的事。
他對黎亦酒越發敬佩,注意到天上的還未散去的電光。
忽而想起什麼,問道:“對了,此地界壁森嚴,前輩是如何進來的?”
“可是天道的座上賓?”
黎前輩道行高深、閱曆豐富,不似他們常年居於安樂之中,不知世事,定然是天道邀請過來點化他們的,不然……
黎亦酒卻搖頭,一本正經地道:“非也,我是強闖此地的賊子,剛剛天道還想劈死我來著呢。”
齊瀟:“原來如此……啊??”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會有人說自己是賊子??
“哈哈,前輩說笑……”
齊瀟以為這是她的戲言,卻見天空再次響起一聲雷鳴。
此時烏雲雖然散去了,但彩雲中的雷鳴依然沒有消失,始終凝聚在黎亦酒的上空,像是要找準時機將她劈死。
“……”
齊瀟終於意識到不對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呃、那這個、你們……”
黎亦酒笑了笑,渾然不見慌張,隨後朝天一揮衣袖,一陣神力化作的清風直衝雲霄,竟那凝聚著雷霆的濃雲揮散了。
雷聲散去,萬籟俱寂。
她神色如常地對他道:“所以咱們還敘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