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你們!”
她時而滿身煞氣像是要將周遭所有的一切通通摧毀,時而痛苦脆弱地蜷縮在地哭泣,“阿娘……阿娘……阿湫好想你……”
直到溫熱的掌心貼上她的發頂,熟悉而溫和的聲音帶著些許歎息,像風一樣鑽入她的耳朵,“阿湫寶貝,阿娘在呢。”
“阿娘沒有不要你。”
“阿娘來接你了。”
阿湫怔怔地抬起頭看著她,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眼前的血色好像褪去了,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
這時黎亦酒也慢慢用神識喚醒了她的神智,
阿湫拽住她的手,感受著熟悉的溫度和熟悉的氣息,目光漸漸清明起來,而後猛然撲進黎亦酒懷裡。
“阿娘!”
她渾身顫抖,聲音帶著哭腔,“阿娘,阿湫終於等到你了,阿湫好想你……”
黎亦酒輕撫她的脊背安撫著,緩緩抬頭看著空間上方。
懸崖上方的迷霧已經散去。
這顯然是一個障眼法,用以遮蔽損壞了的空間入口的。
而此時,方才消失的桃花塢等人就站在懸崖邊上看著她和阿湫。
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立在他們前方。
那人身著白色長袍,衣袂上袖有桃枝,身後負著一柄桃木劍,看身形約莫是一名男修。
隻是披風上的兜帽將麵容遮掩了,同時施了障眼法,使得普通人看向他的麵部,隻能看到一團迷霧。
披風中伸出一隻手,手上握著一隻出現裂痕的青玉鐲。
他緩緩轉動著青玉鐲,不知做了什麼,阿湫瞬間被一股力量控製化作流光飛向了玉鐲,“不!阿娘!”
“阿娘——!”
黎亦酒懷中一空,眸色一沉,緩緩地站起身和他對視。
對方兜帽裡傳出一道音質特殊的男音,乍一聽像是青年的聲音,細聽有又幾分歲月的滄桑。
他道:“沒想到靈力枯竭的靈域也有閣下這樣的高手,隻是閣下一介靈修,身上為何會有神力?”
黎亦酒嗤笑一聲,“不如你先說說青玉鐲為何會在你手裡?”
他動作微頓,微微垂首看著她,兜帽裡隻有一團迷霧,顯得十分詭異,似有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須臾,他看著手中的青玉鐲,緩緩開口,“閣下有備而來,在下也不瞞你,此物乃萬年前內丹道開創者明燈祖師之遺物。”
“如今原主已逝,落在誰手裡都是緣分,閣下以為呢?”
站在一旁看熱鬨的桃花塢主等人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大祭司你說什麼?!這還真的是他們那什麼祖師的東西?!”
大祭司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同修內丹道,明燈祖師也是你們的祖師。”
桃花塢主等人神色如遭雷擊。
黎亦酒冷淡地開口,“彆亂認祖宗,祖宗也不是什麼東西都收的。”
桃花塢主等人本就對自己多了個祖宗的事感到難以接受,聽到她的話愈發惱怒,“你算什麼東西?!就算我們的祖宗跟你們一樣,那我們也是祖師座下最出色的弟子,豈是你們靈域那些不堪一擊的東西可以比的?!”
“肅靜。”
大祭司抬手製止了他們的喧嘩,再度將目光投向黎亦酒,似乎帶著些許思量,“閣下稍安勿躁,你來此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這些天才地寶。”
他拿起手中的青玉鐲,聲音帶著幾分安撫之意,“既然明燈祖師是你我共有的先祖,她的遺物均你一些也未嘗不可,同為內丹後人,何必爭個你死我活?”
“大祭司不可……”
桃花塢主等人試圖開口,卻被一道力量封住了嘴。
大祭司繼續看著黎亦酒道:“在下常年閉關,疏於管教,還望閣下海涵,對於我的提議,閣下以為如何?”
桃花塢主等人說不了話,隻等認命地噤聲,恨恨地看著懸崖下的黎亦酒。
冷靜下來之後他們也明白大祭司的意思,雖然靈域其他廢物不堪一擊,但這個人實在深不可測,空間之力竟然都奈何不了她。
與其爭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不如趕緊給她點東西打發走。
可道理是這個道理,他們還是覺得不甘心。
不論這些東西是哪個祖宗的,既然落在他們手裡就是他們的了!
他們就靠著這些東西修煉延續呢,憑什麼分給彆人?!
這時候跑來要算什麼事兒?!
他們憤怒地瞪著黎亦酒,活像她搶了他們全家。
她最好彆太貪心,拿幾樣東西就趕緊滾出他們桃花塢!
“均我一些?”
黎亦酒重複了一遍大祭司的話,緩緩摘下麵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陶五公子,萬年不見,你腦子不見長,臉皮倒是厚了不少……”
大祭司的瞳孔驟然緊縮。
霎時間,他呼吸一滯心跳驟停,仿佛回到了萬年前和那個人的初遇。
他本為陶家五公子,聲稱厭倦紛爭離開陶家遊曆四方,實則是因為天賦低劣被家族舍棄。
逃亡了不知道多久,他找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然而同時抵達那裡的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坐在溪邊石上拭劍,婆娑的樹影中的背影看著極其寧靜美好。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忍不住撥開枝丫看得更清楚一些。
注意到她的一塊紅色的衣擺浸入了水中,他正要出聲提醒,卻看到那衣擺緩緩在水中的暈開一縷縷鮮紅,順流而下。
淡淡的血腥味兒伴著山間的清風吹了過來。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紅的不是她的衣擺,而是衣擺上的血跡。
一陣寒意後知後覺地湧上心頭,多年東躲西藏的經曆使得他警鈴大作,正要離開。
對方卻恰好回頭看向他,聲音似乎帶著些許倦怠,“剛擦乾淨劍呢,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的語氣那樣平靜,可殺意卻洶湧如潮。
尤其是那張令天下修士都如遭夢魘的麵容,更是他涼透了四肢百骸僵立在原地。
“嗯?”
她似乎發現些許不對,挑眉看著他,“這麼弱的沒見過,你是哪家小孩兒,叫什麼,幾歲了?”
“說來聽聽,姑奶奶心情好指不定能給你插塊碑。”
他渾身僵硬,聲音發緊地開口,“在下陶家第五子,名陽春……”
對方頓了頓,眉眼間流露出幾分思索,隨即了然道:“原來你就是陶家那條漏網之魚……”
漏網之魚?就在陶陽春不解的時候。
她對他莞爾一笑,“巧了不是,我剛滅了你全家。”
陶陽春既在那驚鴻般的笑容中失神,又在她輕描淡寫的話語中感到毛骨悚然。
亦如此情此景,此時此刻。
那個令天下修士聞風喪膽的明燈魔女再次一次出現在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