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加重了?”
江夜雨似想開口,黎亦酒的聲音冷了下來,“你閉嘴。”
哇喔,帝君被訓了。
靈獸們眼中湧起詭異的興奮。
“……”
黎亦酒很難不動氣。
如果內視江夜雨的神魂,就會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他的神魂之上纏繞著金色紋路,像是一道道枷鎖,禁錮著強大的神明。
這些枷鎖蘊含著天地法則的力量,每當他觸犯禁忌,殘酷的刑罰便會落在他的神魂上。
枷鎖會一點點增多,收緊,最終像跗骨之蛆一樣烙印在他的神魂上。
這殺不了江夜雨,神明不死不滅。
但天罰也不止不休。
情況嚴重下去會讓他永生永世都囚禁在酷刑之中,連呼吸都像在淩遲。
這便是天罰。黎亦酒前世就知道這件事。
自離開天界,天罰其實一直都存在在江夜雨身上。
隻是最初沒這麼明顯,天罰的存在不過是壓製他的力量,以便他順利曆劫。
然而後來他造下殺孽,天罰便一點點加重起來,
每殺一個人,天罰便重一分。
如今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他隻是殺個人而已,便直接感到了痛苦,前世並不會這樣。
天罰並不是不講理的,不至於殺一兩個人就不論緣由地懲罰一個神。
這主要是他殺的人實在太多了。
黎亦酒凝眉思索,大抵明白了緣由。
天罰突然加重是因為前世他破了湮天大陣。
當時的湮天大陣幾乎聚集了天下大半修士,而且湮天大陣本身還囚禁了無數被外丹道獻祭的冤魂,江夜雨神魂自爆將這些人一股腦都屠殺殆儘了。
雖說這對那些冤魂來說或許是解脫,但他確確實實殺了那麼多人。
這些殺孽全都算到了江夜雨身上。
黎亦酒攥住江夜雨的手微微收緊,她忽而在想,他身上的殺孽有多少是為了她?
江夜雨輕聲說:“真的不妨事,我已經……”
“你已經習慣了。”
黎亦酒接上他的話,並沒有感到安慰,隻覺得更加難以接受了。
習慣代表承受過千千萬萬次的痛苦,代表痛苦到麻木。
她還想到了一件更難以接受的事。
係統的直播間觀眾有人看到了江夜雨的功德值。
他的功德值是負數,還負了很多很多,這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了他不具備飛升的條件。
所以日後她修行圓滿飛升上界之時,他還將滯留在方寸之地。
黎亦酒為他感到不公。
怎麼會這樣呢?
萬年前,他們都與世界為敵,都是天地不容的亡命之徒。
而萬年後的今天,她已然成了正道祖師,功德圓滿,信徒廣布,前方一片坦途。
他卻還是那個天地不容的罪人。
怎麼會這樣?這不公平。
江夜雨為她擔了殺孽,她將功德分給他行不行?黎亦酒望向無上蒼穹。
蒼穹給了她否定的答案。
黎亦酒冷了眉眼,這不公平,你說過會善始善終的。
曾經福澤一方的善神落得這樣的地步是他的錯嗎?是這個世界逼他的。
最初的最初,他們明明都對世間萬物滿懷善念。
錯的是彆人,是這個世界。
憑什麼他們來承擔後果?
黎亦酒不接受這個結果,她一個人的善終不算善終。
好似有一聲歎息響在她的識海中,黎亦酒得到了天道無可奈何的回應。
天道對此也沒有辦法。
它雖是天道,但也不能肆意插手人間事。
神明曆劫的法則不是它製定的,天罰也不是它降下的,而是來自於天界。
嚴格來說,江夜雨的存在比天道還要高一個層麵。
畢竟它隻是三千世界中靈域這一片的天道,江夜雨可是天界執掌一方的神。
靈域隻是神明曆劫的一個試煉場。
靈域的天道哪裡插手得了天界的事?
【為時不晚】
天道隻能這樣對她說。
還沒到無法挽回的時候,現在彌補也為時不晚。
黎亦酒深吸一口氣,不去想那些太長遠的事,至少江夜雨如今好端端站在她麵前。
她收起那些情緒,認真地拍了拍江夜雨的肩膀。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道:“什麼來都來了,來了就不能回去嗎?”
“……”
黎亦酒:“天衍宗是我的仇敵,我自己會滅,用不著你插手。”
“……”
黎亦酒:“我遲早靠自己他們都噶了,菜雞的事你少管。”
“……”
黎亦酒還用諄諄教誨的語氣對他道:“打打殺殺成何體統?你是個善神,不是個煞神,以後不許殺——不許親自殺人,聽到了嗎?”
“……”
江夜雨欲言又止,“……好。”
黎亦酒滿意點頭,“嗯,真乖。”
而後她又道:“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不如從現在開始積攢功德,多做好人好事……”
說到這裡,她看了看江夜雨漠視蒼生的眉眼,搖頭改口道:“……算了,這個太為難你了,你不殺生已經很棒棒了,就先這樣吧。”
“……”
靈獸們也深有同感。
赤焰鳥同情地想,讓帝君不殺生和讓鳥不要飛有什麼區彆?
痛苦,實在是太痛苦了。
於是乎天衍宗逃過一劫,二人打道回府。
黎亦酒道:“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我們換一個吧。”
於是她換了個更沉重的話題,看向江夜雨道:“哦對了,你的隕落之地有消息了……”
她頓了一下,改口道:“不對,又搞錯了,那是我的隕落之地,但現在我的徒子徒孫們都以為是你的,現在已經化為了秘境,你知道在哪兒嗎?”
江夜雨沉默了一下,“……不知。”
黎亦酒討論起自己死亡的地方,語氣十分輕鬆,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對,“也是,我自己都不清楚,你怎麼會知道。”
她單手抵著下顎微微思索,“不過秦言深知道……”
思及此,她看向赤焰鳥,又吩咐下去一件事,“監視柳蘇蘇的同時,注意一下秦言深的動向,若有關於我墓地的消息,立即來報。”
赤焰鳥拍了拍胸脯,“好的祖師,吾一定會將您的墓地找出來!”
黎亦酒頷首“去吧”,而後感歎了一句,“一想到要挖自己的墳,竟然有點期待,也不知道我的陪葬品還剩多少……”
“……”
江夜雨並不是很願意去想她是怎麼死的,死在哪裡,這還不如讓他去做好人好事,“……不如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
黎亦酒:“不,我更想討論一下挖墳的一百零八種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