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奚年疊毯子,傅綏在他身後,倚著車壁,手裡捏著杯子輕輕轉動,鏡頭中看不見他的眼神,但可以看見他的喉結極輕的動了動,接著奚年轉過身,他才喝了杯子裡的水。
這些動圖看著什麼問題都沒有,被單獨截取出來之後就變得耐人尋味,但再深究,似乎還是不能說明什麼。
雙陸的拉郎視頻點擊量悄悄攀升,@你來點單我來畫的微博下“年歲”的提及頻率高了許多。
傅綏的超話裡一眼望去都是紅紅黃黃的圖,都是西紅柿和雞蛋。
有粉絲精心整理了傅綏的菜譜,其他人紛紛效仿學習,然後曬出自己的作品。並且在傅綏和工作室的微博下評論:少了調料到底是什麼?
這一陣奚年的曝光不少,超話漸漸熱鬨起來,不再隻有陸成蹊的美圖刷屏,看到奚年吃了滿滿一碗西紅柿雞蛋麵之後,她們學起來比傅綏的粉絲還積極。
@年年入我懷:西紅柿雞蛋麵我也會做,年年來姐姐懷裡!
……
第一集播出的時候,旅行不論是網絡播放量還是討論度都不如窮遊,何況窮遊還在電視台播出。
第二集播出的當天也是窮遊的數據更好,但接下來幾天旅行不論是討論度還是播放量都穩步上升,後來居上。
反觀窮遊,沒有多少創新,依舊是為了節目效果刻意為難嘉賓。當所有的旅行節目都是這個套路的時候,沒有人覺得不對,但在旅行的對比下,窮遊似乎有點當不起“遊”這個字。
旅行中嘉賓的經費也不多,像是普普通通沒有多少積蓄的人出行,不算富裕也說不上窮遊,合理規劃之下都可以開心地遊玩。
旅行像是吸取第一季的教訓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而窮遊固守其成多多少少有點日薄西山的味道。
之前小梅對奚年的采訪也趁著這一陣東風放了出來,標題就噱頭十足地用了“揭秘奚年與傅綏的關係”。
奚年的回答被重點標注:小時候出鄰居,高中開始,一直住在一起
@年年歲歲平平安安:有問題,既然是一起長大,年紀還差了六歲,完全可以說是兄弟的吧?為什麼非要這樣曲折地說明?
@光耀萌眉:莫非是單相思?
@鹹魚本閒:從小一起長大,奚年暗戀傅綏,傅綏拿奚年當弟弟?
@對月發呆:不對啊,要說單相思也該是傅綏喜歡奚年吧?誰會那麼溫柔地給弟弟抹嘴角啊?又不是兩歲。
@鹹魚本閒:可是我看旅行裡傅綏對奚年很坦然,奚年有點放不開,一般不是暗戀的那個比較在意這些嗎?
……
奚年隻是簡單瀏覽了一番,不超過三分鐘,很快放下手機專心吃飯。
然而放下沒多久,聶康的電話到了。
“你乾什麼了?江城大學招生辦把電話打我這來了。”
奚年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沒有跟聶康說過招生辦主任找他的事。
聶康心有餘悸:“我以為你還保研了。”
要放任何人身上這都是個好消息,但是對於要發展事業的奚年來說,這無疑會花費很多的時間精力。
聶康會尊重奚年的選擇,但那也意味著他又要恢複到手底下沒人的狀態了。
奚年:“……”
奚年解釋道:“抱歉,我忘了說,是畢業典禮那天提的。”
聶康清了清嗓子:“不管怎麼樣,這是好事,不過,”他話鋒一轉,“他們給出的錢不多,我想著要不乾脆就不收了。”
就好比是工藝廣告,都說是公益了,錢是彆想要了,但能接到這樣的邀請本身就是一種肯定。
聶康說錢不多就是真的不多,至少奚年現在任意接一個商務都遠遠不止這個價格,既然如此不如大方一些把事情做漂亮。
“好。”奚年對此沒什麼意見。
聶康開了個玩笑說:“你現在工作都是前期投入,後期的回報還沒來,正好我趁這段時間幫你跟公司重新談一談條件,看能不能換簽合同。”
奚年的合同還是最初的那一份,公司抽成高得離譜。
聶康之前提過這個事,這需要總裁批複,一層層遞交上去,再審核下來,就算順利,也要一個多月。
“到時候要是順利,我的分成就會直接從你的收益裡扣除,助理的工資也需要你自己發放。沒問題吧?”
“沒有。”
“行,那最後還有一個問題,江城大學那邊要求你保持自身的良好形象,不能傳出什麼負麵新聞,否則將追究你的責任,這裡麵也包括了情感問題。”聶康解釋完問奚年,“能做到嗎?”
情感問題。
能做到嗎?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我人傻了,修文的時候不小心把下一章貼到這裡來了,修文字數隻能變多不能變少,改不回去了,所以現在27章是重複的,中午替換
·🌸第 27 章
◎已替換◎
第27章
能做到嗎?
奚年懷疑聶康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但他沒有辦法去求證,他不能問聶康,他喜歡一個男生, 他喜歡傅綏, 算不算是感情問題。
奚年沒有說話,聶康原本是不確定的,現在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忍不住感慨, 奚年還是年輕,他不像傅綏,不太會隱藏自己,最多就是不給出言語上的答複,但有時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感情問題, 是說不正當關係,當然,”他用玩笑的語氣說,“你喜歡年紀比你大的, 比你小的,喜歡男人,喜歡女人,這都不能叫問題, 這是個人選擇。”
奚年還是沒有說話, 他意識到這是聶康的試探, 過一會兒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聶康聽他的聲音, 忽然湧起一股欺負小孩的愧疚感,他清了清嗓子說:“那這事兒就那麼定下, 也不用你做太多, 偶爾發發微博, 然後在江城大學拍一個簡單的招生宣傳視頻就行。”
“嗯。”奚年依舊興致不高,這是獨屬於涉世未深的青年人的懊惱。既懊惱於聶康套他的話,又懊惱於自己的不謹慎。
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江城大學包容度極高,性取向不至於成為什麼問題。
演唱會正式開始的前三天,場地才正式布置完畢,奚年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的舞台上表演過了,現在隻有燈光,台下是來來往往行走的工作人員,沒有觀眾,他依舊有一絲緊張。
話筒握在手中,耳返內音樂調整到合適的音量,奚年閉著眼,儘可能讓自己沉浸在旋律中,東方簡為他寫的歌很抒情,他不需要跳舞,但這樣的歌曲需要傾注強烈的情感。
封初龍給他找了兩個伴舞的人,那兩個人是封初龍團隊裡的,是一對情侶,和他一樣學古典舞出身,他們聽了歌之後就找封初龍問能不能來給奚年伴舞,於是有了現在這一幕。
“雨後天空,彩虹的第六道顏色……”
夏柏陽說這首歌是東方簡為奚年作的,事實上東方簡從沒有特意為一個人寫過歌,不過這首歌的靈感源泉就是奚年,恰好奚年的嗓音又很適合唱這樣的曲子,因此他留到了現在。
奚年唱歌的時候,東方簡就抱胸站在台下,他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看著台上的人,來來往往的人都自覺避開了他的身邊,寧願繞一繞路也不敢上去打擾他。
東方簡一開始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到了後半段才漸漸舒展開。
燈光重新亮起,奚年一眼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東方簡,東方簡被驟然亮起的燈光一下子打斷了那種聽完歌後還沉浸其中的續存狀態,表情難看。
工作人員上來跟兩個跳舞的人說了一下站位的問題,衛逸換好衣服上了台,他要跳舞,為了避免在舞蹈過程中服裝出現什麼意外,他得先試一試。
奚年想了想,把話筒交給工作人員,走到東方簡那邊,跳下台去,東方簡看著奚年,左手握著右手上臂橫在胸前,右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手背擦過下巴之後又咬了一下食指。
半晌,他終於說:“和我想的一樣,沒有人比你更合適這首歌了。”
奚年有點意外,自己剛才什麼表現心裡有數,一開始沒有進入狀態,嗓子有點繃著,沒道理東方簡聽不出來。
東方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上來就誇他,但到底還是有點不滿,輕哼一聲:“還有三天,你沒問題的吧?”
“沒問題。”
兩天一晃而過,演唱會開始的前一天,所有人在舞台上完整過了一遍節目,結束後衛逸給封初龍開了一瓶水,奚年沒有,他招手叫來助理,奚年就和他一起喝上了胖大海。
衛逸像是才想起來似的說:“我沒請主持人,到時候我不在台上,你們幫忙熱熱場啊。”
封初龍和奚年麵麵相覷,這種事夏柏陽來估計十分熟練,但是奚年是有些慢熱的人,演唱會很講究氛圍,要是暖場不成功反而冷場就尷尬了。
“啊?那我可以跳舞嗎?”封初龍顯然也有這樣的顧慮。
衛逸跟帶兩個社恐弟弟去遊樂園故意要他們自己買票似的,憋著笑:“都行,你們看著辦。”
明天就是演唱會,今天大家都很早就休息了,但是奚年躺床上反而睡不著,第三次翻身之後,他終於坐起來,隨意套了件T恤準備去舞蹈房。
然而衛逸像是有預知能力,前幾天晚上都在開門通風的舞蹈房,今晚房門緊鎖,奚年走過去拉了拉果然沒拉動。
他歎了口氣,回到房間,拿出手機開始刷微博。
最近林琳每天都會給他發圖,有的是照片,有的是她自己畫的畫,奚年不一定發照片,但是她畫的畫都會發出去。
他隻在一開始解釋過一句不是自己畫的,後麵就沒有再多說,林琳作為他的助理,會因為他受到更多的關注,既然她沒有直接用自己的賬號發布,那奚年就會最大程度的隱藏她的信息。
因此粉絲紛紛猜測作畫的人到底是誰,最離譜的還猜過傅綏,傅綏曾經演過一個畫家,後來導演透露,電影中那幅從頭畫到尾的油畫真的是傅綏自己畫的。
很快奚年知道了這個離譜的猜測為什麼那麼多人讚同,因為傅綏昨天也發了一幅畫。
在部分粉絲眼裡,這就是坐實了他會畫畫的說法。
而對於奚年來說,他因為舞台排練,丟了他專屬的前排評論區。
傅綏是不會主動告訴他自己發了微博的,奚年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發了一幅畫,明明他以前從來都隻是畫,畫完連裝裱起來的都很少,如果沒有奚年,那些畫布大概都會隨意疊在一起。
畫畫對於傅綏而言,更像是一種過程的享受,畫完這個過程就結束了。少有的幾幅被他主動裝裱的都是人像,他的母親,奚年的父母。
雖然前排沒有了,轉讚評還是不能少的。
@歲歲年年:哥哥去觀星了嗎//@傅綏:[圖片]
傅綏畫的是星空,奚年一眼看出這是他們那天晚上觀星的時候,他指給傅綏看的“翠翠星座”。
這算不算明知故問,奚年想。
接著他想到,《我們旅行吧》第二集已經播了,他缺失的素材就在下一集,但他近期應該沒有時間進行剪輯。
他看了一眼這個賬號的粉絲,又大致算了算時間,覺得等視頻發出來,他很可能已經一百三十萬粉了。
看看自己上一次的更新時間,奚年多少有點心虛,他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個十分高產的畫師,點進他的主頁看了一眼,發現他最近幾天都沒有更新。
他的最後一條動態就是奚年和傅綏還有棉花糖,評論區都在求更新。
@傅家的鴿鴿們:嗚嗚太太和@歲歲年年互關之後,就被傳染了嗎?
奚年:“……”
這也怪他?
奚年剛放下手機,就聽到了久違想星光小鬨鐘的提示,傅綏上線了。
奚年以為他又有什麼動態要發,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但是傅綏也沒有下線,這是在乾什麼?
緊接著星光小鬨鐘和微博的提示音幾乎同時響起,傅綏回複了他的評論,依舊是一個句號。
但是這一次和之前不一樣,從前奚年都是在前排,眼熟他的粉絲不少,也會送他一把,這一次他沒趕上,但這個時間看到微博的人也不少,奚年剛發出去的評論,轉眼他自己就看不見了。
傅綏是怎麼找到的?
結合他剛才上線遲遲沒有動靜的行為,奚年很難不多想。
傅綏是一個一個往下翻的嗎?
作為一個粉絲,他當然是興奮的,但同時心底又有另外一種微妙的情緒,作為粉絲,他可以和隨心所欲地和傅綏互動,傅綏甚至願意花時間去找他的評論給他回複。
作為奚年他卻要克製自己的感情。
這樣想著,他還是立刻給了回複:哥哥還沒睡嗎?哥哥晚安。
奚年很清楚這一次傅綏不會再回複,他從前也沒少回複傅綏的句號,傅綏從來沒有再回複過。
但這次,幾乎是立刻,他聽到了來電提示,奚年爛熟於心的號碼,傅綏。
他下意識切到微博去看自己的賬號,確定沒有切錯號之後才冷靜了一點。
傅綏知道是他了嗎?為什麼時間那麼巧。
猶豫片刻,他還是接起電話,側躺著,用這幾天跟東方簡學習的發聲技巧,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含糊低啞了一些,語調上也儘可能營造出他已經睡著的跡象。
聽到奚年的聲音,傅綏有片刻沉默,接著他問:“已經睡了?”
“嗯……”奚年想起在聶康那裡得到的教訓,覺得這時候最好掌握主動權,從而避免提起不想提的事。
“有什麼事嗎?”
然而傅綏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他輕笑一聲問:“真的睡了?”
“……”
奚年不知哪裡露出了端倪也不知道說什麼,又不敢沉默太久,最後賭氣般地說:“就是睡了。”
“好。”
和奚年需要刻意控製發聲方式不同,傅綏的嗓音本就片低,此時略帶笑意,夜色又仿佛賦予了他彆樣的溫柔,奚年耳朵輕輕動了動。
他一下收斂了那一點點遷怒而來的羞惱,變得乖順起來,輕輕應了一聲:“嗯。”
雖然裝出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但奚年其實很清醒,他打著十二分的精神和傅綏周旋,第一要務是不能露餡,要是找機會試探他就更好了。
奚年沒找到試探的機會,不過好在應該也沒露餡,他想,接下來告彆說晚安,結束這次對話。
“晚安。”奚年說。
傅綏聽著他分外精神的聲音,沒有說晚安,而是說:“那早點睡,明天見。”
作者有話說:
早上修昨天的章節的時候不小心把27貼到26了,vip章節修改字數不能減少,隻能繼續放在第26章,現在本章已替換,是原本的第28章,順序閱讀就行
·🌸第 28 章
◎花(看作話)◎
奚年哪裡還睡得著, 眼看傅綏就要掛電話,他急忙喊:“等等。”
“嗯?”
奚年也顧不上什麼裝不裝的了,他直接問道:“你, 你明天要來嗎?”
“前天收到了一張門票, 我以為是你寄回來的。”
傅綏輕描淡寫地陳述,聽在奚年耳中卻像是在控訴,他沒想過要邀請傅綏來看他的表演。這畢竟是衛逸的演唱會, 衛逸才是主角,他隻是一個串場的嘉賓。
但不得不承認,在知道傅綏會來的時候他心中是驚喜的,既驚且喜。
“不是我。”
“嗯。”
接著是兩個人的沉默,片刻之後, 奚年說:“我也想邀請你來看演唱會,我有一個和衛逸合作的節目,還有一個單人節目。”
門票既然不是奚年寄的,那毫無疑問就是衛逸, 衛逸用門票邀請傅綏,現在奚年也邀請傅綏來看演唱會,不是請他來看衛逸的演唱會,而是奚年自己的表演。
“好。”傅綏說, “那麼現在, 為了明天的演唱會, 你該睡了。”
“嗯。”
奚年應著, 卻沒有掛掉電話,傅綏也沒有, 於是奚年想了想說:“晚安。”
傅綏也說晚安, 但是說完他依舊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
奚年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掛電話?”
“等你。”
奚年原本打算問完就掛的, 但是傅綏這樣說他反而下不去手了。
他住在宿舍裡的時候見過一個室友,成天跟女朋友掛著語音,上課,睡覺都掛著,他們並不是一直都說話,但是時時刻刻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說話的聲音,睡覺的聲音。
奚年一直不能理解,但現在,如果換成是傅綏,他覺得,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是這樣聽著傅綏呼吸的聲音,他也不會有什麼不耐煩的情緒。
儘管這樣想,奚年也還是說不出口這樣的提議的,人家是男女朋友,他和傅綏算什麼呢?
奚年沉默著,終於下定決心:“我……”
傅綏也說話了:“還不睡,是要聽搖籃曲嗎?”
夜色中,傅綏的嗓音大提琴一般醇厚,帶著幾分戲謔又像是縱容著什麼。
奚年的話被他打斷,再也想不起來,他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你唱嗎?”
傅綏不是專業歌手,但他唱過電影的主題曲,他是不論做什麼都要儘自己所能做到最好的人,隻是為了唱一首歌,他也會去學習。
但是要他唱搖籃曲,奚年沒有辦法想象這樣的畫麵。
不等奚年說什麼,柔和的音樂開始流淌,奚年凝神去聽,是十分舒緩柔和的曲調,他沒有聽過這個曲子,唱歌的是一位男歌手,但確實是很像搖籃曲。
由於是外文歌,還不是英文,是奚年一竅不通的意大利語,對於奚年而言,聽起來跟哼唱區彆不大。
傅綏沒有應聲,也沒有唱,而是放了一首搖籃曲給他聽,讓人意外,又不算特彆意外。但既然有了期望,在期望落空的時候奚年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失望了情緒。
奚年躺回去,沒有去摸耳機的想法,就這麼把手機放在枕邊,聽著傅綏播放的搖籃曲。
搖籃曲放完一遍後,傅綏問他:“睡著了嗎?”
“沒有。”奚年睜著眼說。
傅綏沒有說話,溫柔舒緩的搖籃曲再度響起,隻是這一次,奚年聽到了傅綏的聲音,富有磁性的嗓音,和著小溪般緩緩流淌的伴奏,從電話那頭傳來,比月光更溫柔。
奚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後悔剛才沒有去拿耳機,又舍不得花時間在後悔上,他連呼吸都放緩了。
奚年聽不懂傅綏在唱什麼,但這一刻,他覺得,他是被傅綏捧在手心的人。
很快奚年忽然想起了什麼,拿過手機開了錄音,然後以側躺微微蜷縮的姿勢躺進被窩裡。
空調讓房間內的溫度很示適宜,奚年被柔軟的棉被包裹著,耳畔是傅綏的聲音,他漸漸生出了一點困意。
不知過了多久,傅綏再一次問:“睡著了嗎?”
奚年已經意識昏沉,聽到他的聲音,意識短暫地浮出水麵,應了一聲,繼而又很快沉入水中。
傅綏沒有再說話,關了伴奏靜靜聽著奚年的呼吸,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奚年。”
奚年沒有說話,傅綏又喊了一聲:“年年。”
回應他的是奚年綿長的呼吸,傅綏說:“晚安。”
第二天一早,奚年是被敲門聲驚醒的,天已經大亮,他下意識去撈手機,送到眼前才發現手機黑屏了。???
明明昨晚還有百分之七十的電。
他長按開機鍵,這次手機直接震動警示電量過低。
奚年隻好去找放在床頭櫃裡的手表,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手表都沒看,拿過數據線先給手機充上了電。
手機電量完全耗儘,即便是充上了電一時半會也沒法開機。
他頭一次覺得一分鐘如此漫長,終於可以開機,奚年第一時間去看通話記錄。
上一通電話是從十點五十三分到兩點十七分,總時長三個多小時,難怪手機要沒電。
到洗漱完走出房間的時候奚年還是覺得有一些迷幻,昨晚傅綏真的給他唱了搖籃曲,他睡著以後傅綏也沒有掛電話。
衛逸已經在等他,奚年沒來得及去聽錄音錄下內容。
演唱會在一個體育館開,舞台和觀眾區都已經搭好,奚年和衛逸過去的時候,封初龍和東方簡都已經在了。
衛逸的工作室隻有兩間休息室,因此他們是住在體育館附近的酒店的,過來比奚年和衛逸要快上不少。
東方簡有些嫌棄:“住在這邊酒店多睡一個小時不好嗎?”
衛逸笑著說:“現在周邊酒店大半都是我粉絲,跟她們搶房間多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脫去鞋襪,看到他的腳踝,幾個人都沒了說笑的心思,昨天衛逸的彩排的時候受了一點傷,當時做了處理,具體要看恢複情況再做安排,這也是東方簡一大早過來的緣故。
衛逸的歌大部分都是唱跳結合,雖然跳舞的不是他一個人,但是他是c位,如果他缺席會顯得很突兀,而現在重新編舞排舞顯然也是來不及的。
他們能做的就是適當加入彆的節目,刪掉一部分需要他跳舞的歌,這是他們昨天就說好的。
他們幾個當中封初龍跳舞最多,各種傷勢他一看就知道:“至少要三天。”
東方簡擰著眉說:“我可以唱一首,加樂器演奏一場。”
“我跳多久都行。”封初龍在微信群以外的地方看起來有一點內向,但在他自己的領域他十分自信,他說話的時候看著東方簡說,“東方彈琴我跳舞,你彈多久我可以跳多久。”
東方簡揚了揚眉,勝負欲一下子就起來了,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知道這樣可以湊很多時長。
但是最後衛逸拒絕了。
“你們想表演可以另外加,我的節目單已經發出去了,粉絲都是抱著期待來的,隻要還能站著我就不能失約。”
看幾個人還要勸,他直接堵嘴:“彆說我了,換你們一樣的。”
奚年沒有說話,這確實也是他的選擇。
“誰跟你一樣,傻沒邊了。”東方簡嘴上這樣說著,還是摸出手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電話打通前他還回過頭對衛逸說,“我請一個醫生過來在這等著,中場我們幫你撐著,你讓醫生看看,嚴重的話立刻停下。”
封初龍這方麵經驗更豐富些:“現在去噴點藥,然後好好坐著休息,上台前纏好綁帶稍微熱熱身會好一點。”
“行。”
他應完看向奚年:“他們倆都交代完了,你有要說的嗎?”
奚年愣了愣,衛逸都已經做好決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最後他嚴肅地對衛逸說:“好好休息。”
衛逸忍著笑:“知道了。”
封初龍也笑起來,奚年想了想去找林琳,問她能不能為衛逸畫一張畫。
“他腳受傷了,他自己肯定不會說,但是……”奚年有點不知道怎麼說,他在思考,這樣算不算幫衛逸賣慘。
“好的。”林琳已經同意了。
應該不算吧,奚年想,隻是用畫的形式去陳述一個事實。
林琳畫畫很快,但是這個不能那麼早更新,得放一放,最好是在衛逸演唱會結束之後,奚年相信衛逸即便帶著傷,也會呈現最完美的自己。
天色暗下來,觀眾開始入場,衛逸終於被允許從椅子上站起來去熱身做準備,封初龍,東方簡,東方簡請來的醫生都跟著他。
眼看著奚年也要跟去,衛逸笑眯眯地說:“啊,我好像忘了跟你說,我邀請傅哥了。”
奚年昨晚就已經知道這事了,但這一刻他才知道衛逸是故意不告訴他的。
“正常入場都需要人臉識彆,你要不要去接他走特殊通道?”
雖然是衛逸的演唱會,但傅綏那張臉,走在街上到八十下到八歲,都能喊出他的名字。真要現場摘了口罩人臉識彆,場麵可能會很熱鬨。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衛逸顯然是早就打算好的,奚年必須去接傅綏。
他發了信息問傅綏在哪裡,傅綏也很快給他報了坐標:C大門
也就是說,他馬上就要入場了。
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奚年快步往C大門走去,他避開人、流走了大約五分鐘到達C大門,但是沒有看見傅綏。
今天體育館門口到處都是賣應援物品賣電池賣花的,來看演唱會的人並不是都會提前準備這些東西,此時一簇一簇地圍著小攤,給奚年的尋找造成了一點麻煩。
他給傅綏發信息,再次詢問他在哪,傅綏回了他一條語音:“你回頭,左邊掛反詐騙宣傳橫幅的樹下。”
奚年回過頭去看,看見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穿著一身運動服的男人,傅綏通常都穿襯衫西裝,這樣的著裝不多見。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落日的餘暉也幾乎散儘,城市的照明由一排排路燈延續,路燈下,傅綏的影子錯成濃淡兩個。
奚年走近了才發現傅綏手上還有一枝花。
在他開口之前,傅綏先把花遞過來了,奚年猛地抬頭,傅綏說:“祝你今晚的演出順利。”
·🌸第 29 章
◎影子舞◎
第29章
那些賣花的小攤上, 一隻隻水桶裡插著的大多是玫瑰和百合。
一枝花的售價,再高也不到哪去,大多數人都願意買一支進去, 也不管裡麵有沒有機會送花。
傅綏不是跟風的人, 奚年領著傅綏,沒有過檢票口,而是直接從員工通道進去, 他十分隨意地問:“怎麼買了花。”
“問路。”傅綏言簡意賅。
粉絲從天南海北地彙聚而來,大多都不熟悉環境,而在這擺攤的多半都是本地人,找他們問了路然後買一枝花完全說得過去。
但是奚年想起傅綏那看一遍導航就能記住路的腦子,他真的需要問路嗎?
不管怎麼樣, 花在奚年手裡。
他帶著傅綏走,來往的人中有不少手上都拿著花,他們手上的花都是送給衛逸的,隻有傅綏的花是送給奚年的。
奚年沒有開過演唱會, 也不知道要怎麼招待來看自己演唱會的特殊的觀眾。
他們一起站在台下,現在為了方便大家入場,整個觀眾區都是亮的,離舞台越遠的地方越亮, 靠近舞台的地方相對暗一點, 不足以完全看清舞台但是可以正常行走。
許多人在向台上張望, 衛逸上來了一次, 被人發現之後全場開始尖叫,衛逸跟大家揮了揮手又下去了, 場館內的人聲卻沒有平息, 比剛才重了許多。
奚年和傅綏站在舞台下, 在一眾來往的工作人員中不算顯眼。
奚年原本想帶傅綏去後台,但是傅綏是來聽演唱會的,演唱會的最佳觀看區當然是在觀眾席,衛逸給傅綏留的位置非常好,離舞台不遠不近。
現在這個時間觀眾零零星星地進場,早一點過去坐好比較不顯眼,觀眾大半都是女生,等到大家都坐得差不多了,傅綏再進場一來不方便,二來也有些引人注目。
奚年覺得還在歐洲度假的紅姐應該不想看見傅綏聽衛逸演唱會上熱搜,於是他們暫且在這裡停下,他想了想還是讓傅綏自己決定:“你要去後台看看嗎?”
傅綏說:“我來看你的表演。”
這就是直接入席的意思了。
表演之前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奚年的妝發不複雜,但還是需要一點時間去處理,此外跳舞之前也需要熱身。
告彆了傅綏,奚年往後台走去。
走回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傅綏幾眼,每一次回頭傅綏都還在原地,直到幾個工作人員抬著巨大的道具遮住了他的視線。
奚年有些失望,沒有再回頭。
傅綏入座的時候,確實有不少人往他這邊看,畢竟在大家的認知中,男粉的數量多少另說,但確實很少有人會參與到“追星”這樣的活動中來。
在場的大部分男性都是陪著女朋友、姐妹甚至媽媽來的。
而傅綏是一個人,重要的是他雖然戴著帽子戴著口罩,衣服也是休閒寬鬆的運動服,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身材很好,儀態極佳,就算不是個大帥哥也差不到哪去。
傅綏在人群中十分淡定,他今天的穿著打扮看著像是個學生,又因為大半長臉都看不見,少了一點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疏離,身邊的女孩子們都十分好奇。
傅綏拒絕了一個要他進粉絲群的小姑娘,又拒絕了一個更大膽直接說想加他微信的女孩。
他沒有摘下口罩,隻是略微抬起鴨舌帽,直視那個姑娘的眼睛:“我有喜歡的人。”
那個姑娘被他看著,說不出話,一時隻覺得他的眼睛真好看,又覺得這聲音有真好聽還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她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其他人,看傅綏拒絕得那麼乾脆,接下來就沒有再找他了。
很快台上開始調試燈光,七點整,觀眾席的燈光驟然熄滅,舞台燈光亮起,衛逸出現在舞台中央,他的身周是伴舞團的人。
這是一首很燃的曲子,每一個舞步都契合音樂節拍,迎麵砸來踩進心裡。從衛逸出場到最後一個鼓點落下,台下的驚呼呐喊就沒有停過,末了甚至還有人擦眼淚。
第一首歌結束,全場氛圍都被調動起來,伴舞團的人下台,衛逸還站在台上跟觀眾打招呼,和大家簡單聊天,講述自己的故事,講述那位已故的國際知名歌手對他的影響。
他說完最後一句,舞台中心升起,不過這一次出來的是奚年。
負責奚年妝發的是衛逸的造型師,比星光舞台的那個要上心很多,奚年的妝容很精致但是妝感不重,和衛逸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這首歌沒有剛才那麼強烈的節奏感,但是曲調多變動作大開大合,不論是舞蹈還是歌曲,都有著強烈的抗爭意味。
奚年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是平時無爭溫和的樣子,眼神銳利堅毅,衛逸更是張揚不羈,眼中儘是不屑,對命運的不屑。
擺脫宿命,藐視宿命,正式這首歌想要表達的情感。
和剛才燃炸全場的歌舞相比,這一場帶給人截然不同的震撼,到舞台燈光恢複到常態還有人沒回過神。
音樂聲停,衛逸和奚年的呼吸聲就顯得格外明顯,但很快淹沒在如浪如潮的掌聲中。
傅綏也在鼓掌,不同於大多數人停留在衛逸身上的視線,傅綏從始至終看的都是奚年。
奚年以為這是傅綏第一次看他的現場,其實在星途光耀決賽之夜,傅綏就從劇組請了個假趕回來了。
那是奚年在今天之前的最後一場舞台表演,當時前十名基本已經確定,奚年在前一輪比賽的敗者席位裡,他需要連著比兩場,先贏得挑戰資格,然後才能來到最後的十五進十的決賽。
星途光耀的評委隻是評委,他們隻是從專業的角度給出自己的評判,沒有投票權,投票的是內場場外的觀眾。
傅綏不是買票進去的,沒有內場投票權,但他給奚年投了場外票,不多不少,正如許多粉絲都會選擇的,選手生日的數量。
奚年的生日,622票。
誰都沒想到奚年會以那麼微小的優勢贏過夏柏陽,這樣說起來,奚年最後的出道,和傅綏無關又有關。
說有關,傅綏要是不投票,贏的就是夏柏陽,說無關,每一個為奚年投票的人都可以說是投出了關鍵票。
節目結束衛逸就要下台去準備下一個節目,他走的時候說:“大家知道的,我今天有很多歌要唱,大家都是買票來看表演的,我一件衣服穿場不太好,現在我去後台換衣服,台上交給我這位兄弟。”
他說著拍拍奚年的肩,笑著說:“我把我的粉絲都交給你了啊。”
這種類似於把自家人托付給朋友照看的語氣,引得台下一片尖叫聲。
奚年雖然早有準備,還是有點緊張,他下意識往傅綏的方向看去,現在觀眾席是暗的,他其實看不見傅綏,但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他隻要在那裡就能讓人感到安心。
對於奚年來說傅綏就是這樣的人。
他想起封初龍跟夏柏陽打電話的時候他旁聽到的內容,最關鍵的一句是:“臉皮一定要厚,要理所當然,要理直氣壯,你理直氣壯了,彆人會反思自己,總之,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他還現場傳授了幾個冷笑話,並且說:“拉近距離炒熱氣氛的第一步,冷笑話。”
不過奚年最後還是沒講冷笑話。
“我準備了一個小小的才藝表演,這個表演是一位學姐教的,謝謝學姐。”
奚年先是鞠躬,感謝學姐,接著對台下說:“麻煩燈光老師。”
他要表演一個簡單的影子舞。
聚光燈打在他身上,沒有一般影子舞表演時候的專用的白色幕布,他的影子落在舞台的地上,又被攝像機攝入,投放到大屏幕上。
他們的表演都是唱跳結合,因此沒有話筒,此時奚年空著手給自己報幕:“接下來請觀賞影子舞:動物園。”
他先是演繹了一隻長耳朵的生物,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兔子。奚年一邊控製著兔子蹦蹦跳跳,一邊問:“動物園裡有什麼?”
“兔子。”台下的聲音稀稀拉拉的,奚年緊緊牢記夏柏陽的話:“隻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更重要的是,現在他隻能繼續。
於是奚年沒有太多表情地繼續著自己的表演。
“動物園裡有什麼?”
“鬆鼠。”
……
“鴨子。”
“孔雀。”
“獅子。”
他演繹的動物都很形象,一開始還需要他問一句“動物園裡有什麼”,到後來台下的觀眾都開始搶答,聲音也越來越響,到熊貓的時候幾乎是全場一起喊出聲的。
奚年悄悄鬆了口氣,收回手對台下鞠躬為自己謝幕,順便替衛逸串場報幕:“感謝觀看,接下來的舞台還給衛老師。”
衛逸上來,並不像剛才那樣銜接緊密,他先是對奚年說:“很精彩。”
奚年在一片善意的笑聲中下台,走下舞台之前他聽到衛逸說:“昨天奚年問我這個節目合不合適,我說很合適,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衛逸頓了頓說:“你們喜歡嗎?”
“喜——歡——”
奚年:“……”
他覺得有哪裡不對。
奚年和封初龍今晚隻有兩個節目,但是衛逸說過,演唱會結束的時候會請他們一起上去,所以他在後台暫時不能離開。
第二個節目表演之後奚年就坐在後台看轉播屏幕,林琳坐在他身邊,手上拿著演唱會開始前奚年交給她的一支百合花。
林琳一開始以為這是奚年要送給衛逸的,畢竟大家今天都在給衛逸送花,現在看著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幾天林琳和奚年交流多了,相處起來也隨意了一點,她直接問奚年:“這是粉絲送給你的嗎?”
“是送給我的,但他,”奚年不是很確定地說,“他應該不算是我的粉絲。”
林琳想不出來這是誰,她開始低頭玩手機,沒一會兒,她抬頭看奚年:“年年,你學姐被人找出來了。”
奚年聽得奇怪:“什麼學姐?”
至於林琳的稱呼,他已經知道這是出於粉絲的心態了,他的粉絲都愛喊年年。
“就是教你影子舞的那個。”她一邊說一邊給奚年遞手機。
奚年接過來一看,發現學姐自己有一個三萬粉絲的賬號,目前江城大學研究生在讀,學的是學前教育。
於是熱搜話題內,眾人紛紛劃重點:學前教育
“……”
奚年選這個節目是因為它適合互動,萬萬沒想到,原本的互動對象是學齡前兒童。
他開始思索那個在教他“才藝表演”時笑得十分溫柔的學姐,當時在想什麼。
作者有話說:
·🌸第 30 章
◎寶貝◎
第30章
最後的表演結束, 奚年和封初龍一起上台,跟衛逸聊了一會兒,今晚的演唱會就正式結束了, 觀眾開始有序散場。
他們幾個人在後台商量著要聚會, 說是聚會,能玩的也不多,明天還有一場演出, 他們需要繼續保持良好的狀態,慶功會還早得很。
用衛逸的話來說就是:“可以聚,但是隻能聚在一起吃沙拉,喝白開水。”
東方簡叫醫生給衛逸檢查了一下腳傷,醫生看著搖搖頭說:“沒有加重很多, 但最好還是靜養。”
他說完想起自己今天在這裡的原因,也知道衛逸不可能聽他的,於是說:“明天還有演出的話,今晚可以去理療一下, 這樣恢複得快一點。”
大晚上的,醫院開門的隻剩下急診,不過很多問題都可以通過錢來解決,而恰好東方簡非常不缺錢。
他又打了個電話, 聯係了一家私人醫院。
不過這家醫院離得有點遠, 開車需要一個半小時, 現在立刻出發也得將近十一點才能到醫院, 這下連聚在一起吃沙拉都不行了。
此外還有一個問題,今晚衛逸就要住在醫院, 他不回工作室, 奚年就得一個人回去。
衛逸想到剛到的熱搜話題笑著說:“我走了, 年年小朋友怎麼辦,一個人回去?”
“……”
奚年沒覺得一個人回去有什麼問題,東方簡還是早上的說法:“還回去乾什麼,在這邊開間房住下,來回能省兩個小時。”
奚年也有這個意思,但就像衛逸說的,這附近酒店民宿裡住的都是來看演唱會的粉絲,今晚住在這的不光有看了今天這場的,還有要看明天那場的,人比昨晚更多。
林琳給奚年聯係了附近幾家酒店都沒有空房,封初龍和東方簡住在一個套房裡,奚年要是過去得跟其中一個人擠。
他們確實都不介意,但是沒有什麼人會希望寬敞的床上多出伴侶以外的其他人來的,一個人睡不舒坦嗎?
那天他跟衛逸擠都是因為突發狀況沒有辦法。
他想了想說:“我還是回去吧,生活用品都放在那。”
東方簡不信:“總統套間都沒了?”
奚年的消費觀相對要樸素一點,他覺得一晚上四五位數的房間不是現在的他能消費得起的,相比之下他更願意多花兩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
還沒等他們商量出個結果來,傅綏的電話到了。
奚年沒有存傅綏的號碼,因此儘管他的手機就放在桌麵上,眾人看見了也不知道打電話來的是誰。
倒是衛逸若有所思:“看樣子不用我們操心了。”
奚年接起電話:“喂?”
“在後台?”
“嗯。”
傅綏問完就沒有再說話,接這奚年聽到了傅綏的腳步聲,奚年忍不住問:“你要過來嗎?”
傅綏應了一聲。
東方簡和封初龍都有點好奇是誰,但是忍著沒問。
奚年拉開椅子起身:“我來接你。”
“不用。”傅綏說,“我很快就到。”
他說著就掛了電話,奚年入口的方向看,東方簡問他:“誰啊?”
衛逸笑說:“人家家長啊,你們悠著點,彆欺負人。”
封初龍一頭霧水,還真以為是奚年家長,結合剛才的男聲,猜測道:“你爸爸?”
東方簡的表情一言難儘:“你聽那聲音啊,明顯是二三十。”
封初龍也有點不好意思,不等他再猜,傅綏已經到門口了,他是被工作人員帶過來的,不得不說他的臉很好用。
這邊場地的工作人員大多是臨時雇傭的,不知道衛逸和傅綏是否有什麼關係,看到一張家喻戶曉的明星臉,下意識覺得就該跟同樣是大明星的衛逸認識,直接帶人進來了。
衛逸這樣的舞台明星,許多不關注這方麵的人是不知道的,對他的了解基本都來源於那幾首出圈的歌。他和在唱片時代真正紅遍大江南北歌手還是有一些差距。
傅綏不一樣,他不光拿過許多獎,電影票房也很高,是國內所有票房過百億的演員中,最年輕的一位。此外他還有一部當年收視年冠的電視劇,到現在還在不斷重播,輪番在各大衛視刷臉,國民度很高。
那位掛著員工牌的工作人員立離開時候還一臉夢幻,剛剛和那是傅綏?她給傅綏帶路了?
東方簡和封初龍的訝異半點不比她少,他們和奚年一起站起來,封初龍跟著衛逸喊了一聲傅哥,傅綏頷首,東方簡則是盯著他直白道:“你的聲音很好聽,有興趣出專輯嗎?”
“沒有。”
傅綏直白地拒絕,東方簡不死心地說:“你和奚年一樣,聲音辨識度很高,不唱歌可惜了。”
這次傅綏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仍舊是拒絕的意思,隻是傅綏不愛說廢話,拒絕過一次表明立場就不會再說第二次。
東方簡很少被人拒絕,但也知道這種事沒法強求,因此沒有再多說。
他放棄了傅綏卻道:“如果是和奚年合作,可以考慮。”
傅綏說話的時候,肩膀是和奚年挨著的,這是一個很親近的動作,幾個人無規則地站著,唯獨奚年被他劃進了自己的圈子。
東方簡有點奇怪,在他看來傅綏和奚年的聲音都很有辨識度,根本沒有合作的必要,況且這樣的聲音合到一起也未必能和諧。
但傅綏既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還是點點頭:“可以,我有想法了就聯係你們。”
他們交流完了衛逸才說:“我今晚要去醫院,奚年一個人回去不方便,附近的酒店都沒有空房了。”
話不必說完,意思已經很明確,傅綏說:“我那裡還有兩間空房。”
什麼樣的房子還能有兩間空房,隻是過來看演唱會,不太可能租房,那麼不是買下的公寓就是真開了總統套房。
而奚年雖然不清楚傅綏都做了什麼投資,但是毫無疑問他不愛買房,所以前一個可能直接被排除了。
他看著傅綏忽然有一種深深的憂愁,按照傅綏的消費習慣來看,他掙的那點錢實在是不夠看的。
雖然他畢業了,事業也在穩步發展,但似乎依舊沒能為這個家做出多少貢獻。
“我來的時候附近的酒店基本沒有空房。”
傅綏這話說得有點突兀,至少除了奚年沒有一個聽明白的,不過傅綏也就是說給奚年聽的。
就像東方簡剛才說的,一般情況下,粉絲來看演唱會,人再多,能住得起其總統套房的還是少數,沒什麼空房了,所以傅綏直接定了最貴的。
奚年的住宿問題解決了,他們沒有再耽誤時間,那位醫生陪同衛逸去醫院,其餘幾人各自回酒店。
等到了酒店,饒是奚年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閃了一下,這套間很對得起“總統套房”幾個字,裝飾上就極儘奢華,但不是KTV式的奢華,是真的富麗堂皇。
他回過頭問傅綏:“一晚上多少?”
傅綏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有酒店會員,沒你想的那麼貴。”
但奚年還是看著他,執意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傅綏無奈說了一個數字,繼而有幾分戲謔地問:“長大了,開始知道操心錢了,以後家裡的存款交給你打理?”
這樣的話讓奚年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羞惱,他覺得傅綏近來變了很多,越來越壞了。
奚年努力解釋:“我並不是說你花太多,錢是你自己掙的,你想怎麼花都行,是這些房間都空著……”
傅綏含笑聽他說完才繼續道:“我要是沒花那麼多錢,你今晚就要跟我擠一張床了。”
他雖然笑著,眼神卻像是一潭深水,沉靜包容又深不可測。
奚年從來猜不透傅綏的想法,他隻是儘可能隱藏自己的心思,對視不過兩秒,奚年忽的低頭轉過身去:“我先睡了。”
然而他打開的第一個臥室就是傅綏昨晚住過的,屋子裡收拾得乾乾淨淨跟沒住過人似的,他走到浴室才發現這個問題。
他又走出去,看見傅綏就坐在沙發上,像是早有所料,奚年有一種無力感。
奚年想問傅綏為什麼不早告訴他,想想他剛才一進去就把門關了,也沒給人說話的機會,而傅綏多半也無所謂睡哪一間屋子。
他忽然意識到剛才的行為其實有一點失禮,他會這樣做,隻是因為對麵站著的人是傅綏。
他其實是有一點“恃寵而驕”。
奚年冷靜下來,又找了一間臥室,這次他先問傅綏:“我睡這一間?”
“都可以。”傅綏說。
傅綏沒有再逗他,奚年可以感覺到那個沉穩強大無所不能的哥哥似乎又回來了,奚年更習慣和這樣的傅綏相處。
奚年放鬆平靜下來,忽然想起昨晚傅綏唱的歌,於是他問:“昨天你唱的搖籃曲叫什麼?很好聽。”
雖然欲蓋彌彰地問了一句叫什麼,但他其實一點都不好奇歌名,整句話的重點都在最後三個字:很好聽。
他隱隱希望傅綏對他這話做出一點什麼回應,比如今晚再給他唱一遍。
但是傅綏隻是看著他,然後說了一個歌名。
好吧,至少是知道了曲子,奚年想。
他走進自己今晚要住的臥室,一邊往浴室走一邊用手機搜索,歌曲很快出來,排在第一的就是昨晚傅綏放給他的版本。
舒緩的音樂緩緩流淌,奚年看見了屏幕中的歌詞翻譯,果然歌詞也是很常規的搖籃曲的歌詞,但常規的搖籃曲也都往往會提及一個詞。
這首曲子中幾乎每三句中就會出現的一個詞,頻率高到奚年這個對意大利語一竅不通,隻是昨晚聽傅綏唱了幾遍歌的人,都記住了發音的詞。
他清楚地看見屏幕中反複出現的比“睡”頻率還要高的中文翻譯:
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