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家那塊....還請大人再議。”
“大人,我家中也不太方便。”
......
有人開口,立馬就有人附和,就如星星之火,很快就發展成了燎原之勢。
鐵棠以及他這邊的世家、官員,與其他人唇槍舌戰,唾沫橫飛。
直至午時,豔陽當空。
這場會議無終而結,大陣之事依舊尚未敲定。
等眾人離開之後,來迎殿內就隻剩官階最高的幾位。
鐵棠眉頭緊鎖,頗感無奈,有一種被千百因果纏身的感覺。
“如何,此刻方知這個位置不好坐吧?”李清婉難得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鐵棠自是不甘落後,強行嘴硬:“其實也不難坐,但凡我不是清水郡本地出身,有的是法子拿捏他們。”
“你若不是清水郡人氏,郡守之位哪輪得到你來坐?朝廷早就想明白了這點。”
郡守若不是本地人,拔苗助長、涸澤而漁等諸般手段施展起來,自然肆無忌憚,太過淩厲,很可能會傷及一郡根本。
反正這裡不是他們故土,無論弄成什麼樣,隻要有明麵上的功勞,自己就可以升官。
即便真出了問題,大不了事後拍拍屁股走人,也清算不到自己頭上。
朝廷明白這點,所以規定了郡守等重要位置,必須得由本郡人氏擔任。
這樣一來,為了自己故土,天然就會有一絲顧忌,有些手段就不會做得太過。
“唉,諸位何以教我?”鐵棠扶額歎氣,隻覺做一件好事,委實太難。
仇正陽問道:“剛剛暗中說話那人.....是怎麼回事?可能將此人揪出來?”
在場隻有陸正青知曉勾震之事,其餘人並不清楚,鐵棠便將此事簡單說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不過多半就是他將那起凶案牽扯到勾家那邊,故意引導我去對付勾家。”
李清婉聽完怒不可遏:“勾震既然還活著?這殺千刀的,就該千刀萬鍋,他沒死正好,這次不能讓他死得那麼痛快。”
何長生、仇正陽也是大驚。
這樁舊案他們自然知曉,甚至是親自經手,沒想到一位死刑犯,竟然還能在他們眼皮底下逍遙快活二十年。
何長生作為總郡捕,被死刑犯逃脫,同樣是有責任的,已經構成瀆職。
他焦急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那人雖有歹意,卻是**裸的陽謀,由不得我不去,這把苦果,我隻能硬吃。
隻是昨夜被勾震那廝逃脫,一時半會也尋不到他。”
仇正陽知曉勾震為人,提了一個建議。
“勾震的依仗,就是勾家,他就算逃了,那也逃不遠,多半還是要回到勾家。
待會我與老何去勾府外圍探測一二,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氣息。”
“抓了勾震,必定要對付勾家,在目前情況下與勾家正麵衝突......那司家必定也會乘勢而上,紀家是兩家狗腿,同樣也會跟隨。
除了楊家之外,這三家加上他們的附屬勢力......隨便就可以斷了你布陣的念想。”
李清婉知曉了事情經過,立即就理清了個中頭緒。
鐵棠揉了揉眼鼻:“這個我也知曉,不過難道那勾震不抓了嗎?我肯放手,隻怕諸位都不敢放手吧?”
幾人麵麵相覷,這事若是往上捅上去,他們每個人都有責任。
陸正青點點頭:“當務之急,是群策群力,看看能不能找個兩全之策出來,隻要大陣落下,勾家不足為慮。”
“對了,陸兄,你們家那位為何不曾到場?”鐵棠有些好奇。
今日若是陸家在場,率先點頭答應,無疑可以代替四大世家的風頭,讓一些中立世家堅定站隊。
最後就會變成四大世家,聯手對抗清水城內其他人,事情顯然會好辦得多。
而不是如同現在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在那和稀泥,商量半天也沒個定論。
陸家是清水城第一世家,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
隻要它站在鐵棠這邊,敲定布陣之事,那四大世家就可逐個擊破,不會成為難題。
“我父親前幾日見過菩薩之後,便一直外出至今,也沒說什麼事,甚至沒有一句交待,如今家中無人敢做主。”
陸正青隱隱猜到了什麼,但關於陸家那位先祖之事,卻不會對外人提及。
“鐵棠,若是陣法之事實在不可為,那邊先暫且擱置吧,等你坐穩郡守之位,慢慢鏟除那些毒瘤的跟腳。
總有一日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到時布不布陣.....隻在你一念之間。”
何長生提出了老成之見,他是真心為鐵棠考慮,怕他太過焦急,出手亂了分寸。
鐵棠低垂著頭顱,讓眾人看不見他的麵目表情,宛如烏雲蔽日,暗色漸生。
“何大人放心,我自有後手。”
“真要是促不成此事.....那我隻能以個人名義,舉債布下大陣,到時若還有人敢攔我去路,我可就不再顧念同鄉之情。
諸位應當知曉.....鐵某雖是清水郡人氏,但卻並非出身清水,乃是運城中人!”
幾人聞言俱驚,被眼前這位少年膽氣所震。
鐵棠的話語雖是簡單,卻透露了森森殺氣,就如那藏鞘利劍,隨時會被拔出,一展驚世鋒芒、憾天劍氣。
他與在場眾人不同的地方,除了修為實力、資質天賦以外,更主要是他沒有牽掛。
鐵棠不是李清婉,不是陸正青,背後沒有世家,根本無需顧忌清水城內任何人的臉色。
而且他年少稱雄,掌控一方,有豪傑膽氣,又有絕巔實力,沒什麼不敢做的。
再加上官府與監察殿的雙重背景,當真是稱得上為所欲為。
麵子給了,有人不要。
那到時候鐵棠就不是如今模樣了。
陸正青與幾人對視一眼,立即就有了決策。
“大人,勾震之事你不方便出麵,不如就由我等代勞。
以我陸家之名,加上巡檢司、監察殿的名頭,就算與勾家起了衝突,也不會引起其他世家的反感。”
鐵棠抬頭,露出笑臉:“好,此事便交托給諸位了,我回去與方前輩再商議一二,看看哪些地方可以整改。”
“大人自去無妨。”
鐵棠不在耽擱,不緊不慢地走出了來迎殿,隻留給眾人一個飄飄然的背影。
“他比以往不同了......”何長生輕歎,鐵棠前麵一段路,可以說完全是由他提拔起來,見狀感觸最深。
李清婉則是直言:“我們不是絕巔,很難理解他們這些人的心思,也許我等在他們眼中.....與凡人亦無異。”
“自聖都一行回來,他就變了,這事其實不用那麼著急。
卻不知他為何如此熱衷,甘願自己出錢出力,做這費力不討好之事。”仇正陽想不通。
陸正青望著門前消失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下巴粗壯的須根,搖頭感歎。
“少時淩雲誌,人間第一流!”
“我們...或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