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州聯邦地方法院第三法庭。
約瑟夫·羅西等待多日的庭審終將到來,儘管再怎麼相信鄭辯知的能力,他還是坐在旁聽席內,緊張地望向法庭的門。
鄭辯知作為辯護律師,有自己的特殊通道。
今天他難得穿了一件正式一點的衣服,重工西裝讓他顯得身形無比挺拔,像鶴一樣從容,毫不怯場。
他推開厚重的銅皮鐵門,第一眼看到的,是高高在上的法官席。
為了彰顯威嚴,法官席後麵是一隻鷹的銅製浮雕,鷹的爪子還牢牢地抓著箭。
它銳利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足夠心虛的罪犯也許會被它嚇到精神失常,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法律製裁,成為被鷹剖開肝臟的普羅米修斯。
負責審理這場案件的法官,已經年紀很大,可是他的眼睛中並沒有存在任何渾濁,依然精明。
他有能力勝任。
法官席下麵左邊是證人席。
證人們會在這裡接受詢問,陳述事實。
現在沒有任何人站在那裡,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右邊是陪審團席。
由12個隨機挑選的公民組成,按照製度的要求,他們與本案沒有利害關係。
相比於旁聽席上的竊竊私語,陪審員們就要靜默很多。
作為決定馬爾科·羅西生死的“判官”,台上坐著的12名陪審員,可是經過重重篩選的。
鄭辯知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性格特點,甚至還有壓抑在心底裡麵的、道德偏好。
挑出符合他想法的陪審員,並不太容易。
鄭辯知整理自己的袖口。
首先,是法官從紐約選舉站的投票名單中隨機選擇12名陪審員和12名候補陪審員。
他們需要必要滿足以下的條件:
1、對案件毫不知情。
他們所能得到的信息,僅僅是法庭上被允許呈堂的證據。
雖然隨著社會信息通訊的迅速發展,這個條件滿足的困難程度在增加,但法官還是儘量了。
挑了一些聲稱不愛讀報紙的人。
至少從形式上看,陪審團得出判斷時不會受到輿論的影響。
2、在庭審結束,移交給他們決定之前,陪審員不可以互相交流和討論案情。
以此保證他們做出公平的判決。
哪怕是小範圍內的輿論引導,對於嫌疑犯來說也可能是致命的。
挑選的權利並不全由法官掌握,審查隻是第一步而已。
鄭辯知作為辯方,比控方挑剔太多。
一切對案件中有關事實帶有“偏見”的人,都被他剔除了。
“如何看待出軌?”
“如何看待意大利移民?”
“如何看待受教育程度低的街頭青年?”
認為出軌的雙方道德感都不高、意大利移民素質底下熱愛違法犯罪、受教育程度低的街頭青年全都是垃圾……
鄭辯知向法官申請,剔除所有持有這種觀點的人。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因為她、他對出軌者帶有偏見,可能會影響案件的裁判。
所以,今天法庭上坐著的,都是經過篩選後,能保證“客觀公正”審判的公民。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規整地落座,神情終有著一種驕傲的莊嚴,認為自己正像古希臘城邦中那樣,執行作為公民的義務與權利。
鄭辯知不著痕跡地掃過他們。
都是些中產的白男白女。
他們大多堅持每周去教堂做著禱告,對於一切醜惡,都懷有一種慈悲包容的聖母心態。
堅信自己受神的指示,憐憫所有迷途的羔羊。
鄭辯知喜歡他們詭異的邏輯。
他們會在感動之後,用腳投出真誠的一票,而不管其他任何事情。
在聽完所有發言之後,陪審團才會進行商議,隻有12個人都認定有罪,法院才會得出有罪判決。
隻要其中一個人堅定地相信嫌疑犯無罪,那麼馬爾科·羅西就能夠逃脫升天。
鄭辯知神情放鬆,對接下來的庭審毫無緊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