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燁隻是默默地看著，手中的神力引而不發。
若是奚昊有異動，衡燁可以隨時出手。
“你們還沒有回答本座，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奚昊的語氣還算是平和，但司寇溶不`確定天帝有沒有見到他們從密室中出來。
“回陛下，自然是來尋找司寇鴻的下落。”
衡燁從容不迫地回答，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動過。
第036章 黑霧
“哦？那可找到了？”
奚昊的話語中顯而易見地壓抑了怒氣。
衡燁卻並不怕：“還沒有。”
奚昊轉身甩袖而去, 臨走前留下一句：“到通明殿來”，人便不見了蹤影。
司寇溶第一次直麵天帝，等人走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衡燁, 我們真的要去嗎？”
“為何不去？”
“這天帝一看就不是什麼……”
衡燁抬手，阻止了司寇溶的話。
“走吧。”
奚昱經過司寇溶，微微搖了搖頭, 又看了眼四周。
司寇溶明白了，點點頭，不再說話。
衡燁一揮手, 帶著司寇溶前往通明殿, 奚昱緊隨其後。
待來到通明殿前，清嫵迎了上來, 略一屈膝：“太子殿下、衡陽上仙。”
說著, 清嫵便側著身子，示意衡燁三人進去。
看著衡燁三人的背影消失, 清嫵眼中溢滿了擔憂。
“說吧，你們去金珠閣做什麼。”
奚昱正想上前解釋, 說是自己任性, 拉著兩人在紫宸宮亂逛, 誤闖進去的，可是卻被衡燁攔住了。
“回稟陛下，我們正是在找司寇鴻的下落。”
奚昊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衡燁!你在人界擅作主張脅迫太子去同人界和談本座還沒治你的罪，如今更是目無法紀擅自闖入紫宸宮, 昱兒年紀尚小受你的蒙騙，難不成還想蒙蔽本座不成！”
“衡燁不敢, 隻是六界和平日久，妄動乾戈恐有損陛下的因果命理, 於修為也無甚益處，倒不如應了人帝的要求，找出司寇鴻，免除一場戰亂。”
“這麼說你還是為我好？”奚昊冷笑一聲。
這個論調他在百餘年前便聽人說過了，可他這麼些年不也這麼過來了，修為還更進一步。
什麼因果命理，不愧是母子，連編的故事都是一樣的。
衡燁輕歎一聲。
此界天道意識未全，因果未明，哪怕是天帝，也看不清身上背負的東西。
既然天帝不信，衡燁也就沒有繼續，而是解釋了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金珠閣。
“你是說司寇鴻消失的地方有通道，而通道的另一頭就是金珠閣？”
天帝搭椅子上的手猛地收緊了力道，隻不過袍袖寬大，遮擋住了，並無人發現。
“正是。”
衡燁微微頷首，像是不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清嫵低眉斂目，生怕天帝發怒。
哪怕再蠢笨的人聽了衡燁的話，估計也會懷疑天帝是幕後指使之人。
之前司寇鴻失蹤，不乏六界中人揣測是天界的陽謀。
可沒有證據，無端的揣測可做不了證據。
就連人界也不過是陳兵邊界，想讓天界配合找出司寇鴻。
若是衡燁所言非虛，那司寇鴻失蹤一事，天帝怕是脫不了乾係。
清嫵又想起天帝特地在大典前閉關……
天帝沒再說話，隻是盯著衡燁。
通明殿中的氣氛逐漸焦灼。
“那你可找出什麼線索了？”
出乎意料的是，天帝的語氣還算是平常，聽著似乎並沒有什麼怒氣。
“並沒有。”
奚昊變換了坐姿，似乎是輕鬆了些許，語氣依舊是平淡的，隻是話裡的內容卻忍不住讓人驚懼：“衡燁，既然你沒找出什麼線索，那你擅闖紫宸宮，私自與人界和談該當何罪？”
“父帝，不關阿兄的事，和談一事本就是兒臣一力主張，阿兄不過是被我央求來幫忙的，去司寇鴻消失之處尋找線索也是兒臣要去的，阿兄不過是發現了殘留的通道，誤闖入金珠閣，想來那刺客打的正是這個主意，想讓我們父子產生嫌隙，兒臣自然是相信父帝不會做這等小人行徑，可恨那賊子卻非要栽贓在父帝頭上，以此挑撥二界關係，倒不如和人界和談，合兩界之力去找司寇鴻，找出幕後之人，豈不更彰顯父帝的仁德。”
奚昊有些意外地看向奚昱，又看了眼衡燁，心裡難免生出幾分感歎。
隻是，到底是年紀輕。
“昱兒，你可知若是你一力擔下，哪怕是父帝也無法保住你，天界法度不可亂。”
奚昱愣了愣，低下頭去，言語艱澀道：“兒臣明白。”
向來寵愛兒子的天帝這次看起來是要鐵了心要懲罰衡燁了。
天帝與奚昱爭執時，衡燁就站在一旁，表情平靜，就好像旁人談論的並不是他一般。
直到天帝說“天界法度不可亂”時，衡燁才抬眼看了看天帝，輕笑一聲。
他還當這天界是天帝的一言堂了，原來還是有法度的。
天帝瞧著底下臉上有笑意的衡燁，眼眸眯起，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衡燁，你笑什麼？”
“我笑陛下與虎謀皮尚不自知。”
“阿兄！”
奚昱抓緊衡燁的袖子，見衡燁視線看過來，著急地搖了搖頭。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司寇溶睜大了眼睛，看著衡燁的背影，忍不住和係統感歎：“衡燁，果然是個狠人。”
奚昊給了清嫵一個眼神，清嫵彎腰後退，領著通明殿一眾侍從退了出去。
清嫵走在最後，看了一眼衡燁的背影，然後關上門守在門口。
在天帝看不見的地方，清嫵的兩隻手攥在一起，手指微微發白。
清嫵不知道衡燁發現了天帝什麼秘密，但是她知道，這一定是天帝極為忌憚的。
“說吧，本座給你個機會。”
“陛下的那間密室……”
奚昊眼中的殺氣幾乎要阻擋不住，可衡燁卻恍若無物般繼續道：“我母親臨走前曾言，陛下身後之人不可信，可我不過是人界一個無拘無束的略微懂些法術的仙人，又如何能見到天帝……”
“所以你母親給你留了一封信讓你來天界找本座，就是為了告訴本座這句話？”
“是……也不是，母親讓我帶話，可我並不了解陛下，也不理解那句話的意思，又何談帶話？倒是見了金珠閣裡的密室，我才恍然想起，原來是這個緣故。”
奚昱和司寇溶自然是聽不懂衡燁二人在說些什麼。
但是奚昱能明顯察覺，父帝的怒氣消了很多，不知是因為那句話，還是說那句話的人。
奚昊的臉色好了許多，也不再提什麼天界法度之類的，而是心平氣和地解釋：“那座密室不過是本座閉關之所，並無什麼稀奇，司寇鴻失蹤時，本座亦未發現什麼蹊蹺。”
既然天帝這麼說了，衡燁也不執著：“那我去彆的地方再找找。”
說著，衡燁就要離開，天帝也不阻止，就這麼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清嫵發現眼前的門在緩緩打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衡燁先走了出來，然後是奚昱和司寇溶。
竟然都全須全尾地出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清嫵迅速平複好自己的心情，屈膝行禮：“殿下，衡陽上仙。”
衡燁看了一眼清嫵，見清嫵手上有殘留下的印記，溫言道：“辛苦。”
清嫵順著衡燁的視線看過來，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道血痕，大概是方才太過擔心的緣故。
不過是一眨眼，那血痕便已經消失無蹤。
清嫵抬頭，剛好看到衡燁望過來的眼神。
身為天帝女官，清嫵見多了各式各樣的神仙。
他們的眼神，或是尊敬或是鄙夷或是帶著目的，如衡燁這般帶著純粹善意的很少。
清嫵很想像朋友一般問問衡燁，方才在裡麵可有受到天帝刁難。
“衡陽上仙！”
話一出口，清嫵就自知失言。
她不該在通明殿前如此衝動。
衡燁卻主動遞了台階：“陛下無礙，清嫵仙子現在可以進去了。”
三人走在紫宸宮前那長長的台階上，奚昱小聲問衡燁：“阿兄，你方才所說可是真的？”
奚昱眉眼間有些鬱色。
雖然知曉父帝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喜愛他，可奚昱還是擔心父帝是否會遇到危險。
阿兄口中之人，也不知是何目的。
“彆擔心，不會有事的。”
奚昱的眼中有些惶惑。
衡燁瞧了瞧台階兩側侍立的士兵，乾脆起了個結界：“我瞎編的。”
“啊？”
司寇溶對上兩人看過來的視線，捂住嘴，默默吃瓜。
“那密室所用材料絕非天界所有，陛下能用它，想來對獻上此材料的人信任頗深。”
用係統的話來說，這個材料可以隔絕神明的探查，絕非尋常之物，或許它和帶它來此的人應當來自天外。
隻要涉及到天外，衡燁就不敢等閒視之。
“陛下好猜忌，我不過是隨意說了那麼兩句，端看旁人怎麼想。”
奚昱仔細想想，阿兄的話確實沒透露出什麼，倒是父帝一聽就知曉了。
“那父帝怎麼就突然讓我們出來了？”
前一刻還在說著“天界法度不可亂”，下一刻就揮揮手讓他們出去到彆的地方去找司寇鴻……
想到這裡，奚昱眼睛一亮:“阿兄，父帝讓我們去找司寇鴻，是不是就是同意天界和人界的和談了？”
衡燁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轉身回望紫宸宮。
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通明殿內，原本發著光的明珠一一熄滅。
清嫵連忙讓人去換，天帝卻隻是擺手說“不用了”，然後讓所有人都出去。
清嫵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待門窗緊閉，通明殿內也就陷入了黑暗。
“你不該出來！”
“怎麼，怕被人發現？”
一團黑霧狀的東西從黑暗中顯現，繞著奚昊打轉：“就這麼輕易地放過衡燁？”
“本就隻是嚇唬嚇唬他們，我怎麼可能會真的懲罰他們呢，畢竟是我的兒子。”
奚昊嘴上說著溫情的話，但是神情卻是冷漠的。
果然，聽了奚昊的話，那黑霧大笑起來，顯得有些詭異。
第037章 法寶
“也是, 東西還沒拿到手，人界若是陷入戰亂，那東西怕是更找不到了。”
黑霧輕描淡寫地把天帝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見奚昊不反駁，便更加猖狂地大笑，通明殿內的東西被黑霧攪起的風吹得東倒西歪。
奚昊沉默著, 像是見的多了，都懶得生氣。
“衡燁那小子若是不搬出來衡潤之，你要找什麼借口讓他們繼續和談？讓我想想……難不成是打感情牌還是故意看在奚昱那個蠢貨的麵子上放過衡燁？”
奚昊閉上眼睛, 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行了彆說了, 所以你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衡燁他們怕是沒走多遠，就不怕被他們……”
“發現？不不不, 他們怎麼可能會發現我。”
黑霧來回遊蕩, 明明根本看不到黑霧的本體，但奚昊卻能從他的語氣裡聽到些許高高在上。
“如此自大, 當心哪天翻了船都不知道。”
奚昊隻是這麼一說，心裡卻是隱隱認同, 以黑霧的實力, 六界確實沒有敵手。
黑霧笑了幾聲, 顯然並不放在心上。
“衡燁說的通道是你做的？”
黑霧湧動的速度慢了下來：“是又如何。”
奚昊毫不避諱地看向黑霧：“是你說那東西隻有在安穩的時候才會出現，所以本座才會一直按兵不動，那你又為何去刺殺司寇鴻，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你不需要知道。”
奚昊冷笑一聲：“那想來閣下也不需要天界的幫助了。”
奚昊並不是會容忍旁人的性子。
他們是合作關係, 隻不過這黑霧代表著身後的人，奚昊顧忌, 才給幾分麵子罷了。
黑霧似乎是有些忌憚，緩和了語氣：“總歸不會對你的計劃有影響就是了。”
“那就是你找著那東西了？”
黑霧猛地靠近奚昊, 一股涼意撲麵而來，奚昊眼睛都沒眨一下。
“那東西隻對你有用，我們拿來又有何用呢。”
那不就是沒下落嗎。
奚昊想起衡燁方才的那句話，眼中帶了審視和警惕：“閣下還未回答方才的問題。”
見奚昊似乎是有些惱怒，黑霧也見好就收。
雖然此界生靈皆為螻蟻，奚昊也不過是螻蟻中最大的那一個，但到底還需要一個好用的工具，因此黑霧也不是一味強硬。
對於無關緊要的事情，黑霧便挑著撿著說了些。
對於黑霧的答案，奚昊有些意外。
“所以你是來收回人界的那些防護法陣的？”
“正是，於我而言不過是個玩具，可對人族來說，未免太過安逸了些，生靈弱肉強食，自然之理，若是有了法陣，豈不是對其它生靈的不公？”
“那你可發現司寇鴻身上有何異樣？”
若是能破解司寇一族的秘密，對天界來說也不是壞事。
但是黑霧卻突然狂躁了起來，卷起的風暴幾乎將整個通明殿籠罩在內：“司寇鴻被人救走了！”
抓走司寇鴻對奚昊來說本就可有可無，甚至對於黑霧的吃癟心裡還有些隱約的高興。
至於被毀壞的通明殿倒是在其次了。
“居然有人能從你手中救出人來。”
奚昊還有閒心在黑霧卷起的風暴中護住自己麵前的文書奏章。
“手下辦事不力。”和他沒關係，也不是他沒本事。
讀懂言外之意的奚昊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漫出來：“那你可知是誰從你手中搶走了司寇鴻。”
“不知道。”
“什麼！”奚昊這下是真的震驚了。
“都說了不知道！”
黑霧也很暴躁，派去的手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耗儘最後一點力量也隻是堪堪開辟了通道而已，自己還沒收到求救的信號手下就消失了。
能如此乾脆利落地摧毀他的手下，想來也不是此界的人。
定是快穿局那幫多管閒事的人。
仗著係統權限高，攛掇著宿主處處與他們作對。
幾乎每一個小世界都能碰到他們。
真是晦氣！
想到這裡，黑霧也就沒心情繼續和奚昊攀扯下去，從黑霧中吞吐出什麼東西扔到奚昊的身上：“這是主人讓我交予你的，說你看了就明白。”
完成了任務，黑霧也不想多待，收攏起自己身上的霧氣，變成一個黑灰色的珠子遁入空間就要離開。
就在此刻！
紫宸宮外的台階上，衡燁看向通明殿的上空。
是想要離開？
衡燁還從未見過如此特殊的生命體，耳邊的電流聲似有若無。
這不得抓個回來研究研究？
上次蘇子安抓的幾個都是些碎片，根本瞧不出什麼。
這個一看就是大碎片。
衡燁是個想到就會去做的人，哪怕這裡是紫宸宮，是天帝的居所。
溫潤如玉的人設扮久了，衡燁還有些懷念當年的日子。
衡燁的手中隱隱發出柔和的光芒。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衡燁搭弓拉弦，蓬勃的力量彙聚在衡燁手中的那把弓上，形成了一支箭。
衡燁鬆手，那支箭便在眼前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射中了一顆黑灰色的珠子。
衡燁手中那把弓漸漸消散，足下輕點，飛上半空去接那顆珠子。
那顆珠子垂死掙紮，一簇簇黑霧從珠子上出現。
衡燁眉梢一挑，覺得頗為有趣。
但也僅限於此了。
衡燁一揮手，周邊空間凝滯不動，就連那顆能夠遁入空間的珠子也停滯在半空中，放出來的黑霧也滑稽地圍繞在周邊，一動不動。
“你這個樣子真像反派啊，你聽過一句話嗎。”
衡燁饒有興趣地看著珠子裡的東西在四處遊走：“反派死於話多，你看過那麼多話本，不該不知道的啊。”
灰黑色的珠子裡麵似乎出現了一絲紅色血絲。
“真不經逗。”
衡燁搖頭，然後輕而易舉地收了這枚珠子。
在衡燁飛上半空的時候，台階兩側立著的士兵才反應過來。
統領做了個手勢，就要結陣攔下衡燁。
奚昱往前一步：“我看誰敢！”
天帝向來寵愛這個兒子，統領一時之間到真的不敢動作了。
可若是衡燁在紫宸宮做了什麼出格的事，那他們今天值班的這些士兵也逃脫不了責罰。
“阿昱，不要為難統領。”
“阿兄！”
奚昱眼睛一亮，看向半空中的衡燁，周身被黑霧纏繞，看起來像是在降服什麼魔物。
統領耳邊也響起了衡燁的聲音，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感動。
奚昱在衡燁的叮囑下看向統領，兩人互相對視，隻是一個眼神，便已經明白了。
須臾間，奚昱和統領交戰在一起。
看起來似乎打得不分上下十分激烈，實則不過是個花架子給人看罷了。
司寇溶則是躲在了角落，看著天上地下打得火熱，和係統吐槽在打假架吧。
剛吐槽完，一道攻擊就往司寇溶的方向來。
司寇溶躍躍欲試，掏出匕首，正要抵擋，卻沒想到眼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影幫忙抵擋了那道攻擊。
那人穿著天兵的盔甲，區彆於普通的士兵，頭盔上似乎多了一支羽翎。
“沒事吧？”
司寇溶搖搖頭。
那人也就順勢站在司寇溶麵前，見司寇溶興致勃勃地看外麵的打鬥，甚至還貼心地讓出位置，但對於不小心打到這裡的打鬥餘波，卻很小心地幫司寇溶擋了下來。
這個混亂的場景結束在天帝出現後。
司寇溶裝模作樣地跟著大部隊低頭，然後戳戳前麵那個人的背：“唉，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震山。”
不遠處衡燁緩慢地落下，震山看了眼司寇溶，確認她安全，便一個轉身隱入了人群中。
衡燁不慌不忙地落地，正對上奚昊看過來的眼神，手上還拿著那顆黑灰色的珠子。
“陛下，這個珠子看起來像是魔物，情急之下出了手。”
衡燁的語氣聽起來頗為誠懇，要不是臉上的笑容過於大了些，奚昊還能騙自己相信。
誰能想到前一秒要耀武揚威的黑霧一轉身就落到了這個下場。
雖然奚昊也不喜歡這個黑霧的性格，可沒了他，也就沒了傳聲筒。
“衡燁……”
“陛下放心，衡燁定會好好處置這個魔珠。”
“他……”不是魔珠。
“此物魔氣盛騰，與我等相克，也不知是何人放入天界的？”
衡燁一抬手，那顆黑灰色珠子便懸浮在半空中，於是所有人便看見了這顆珠子纏繞的黑霧。
“果然是魔界之物……”
“也不知這魔珠如何出現在天界的？”
“怕不是魔界的陰謀？穀南山沒有衡陽上仙的鎮守，居然這麼肆無忌憚！”
底下眾士兵的聲音自然傳入了奚昊的耳中。
也就不好在這個時候讓衡燁放了他。
黑霧很想向天帝求救，可是不知道衡燁使了什麼法術，他隻能被困在這珠子裡麵，一動不動。
沒有聽到黑霧的求救聲，奚昊也隻當是不妨礙，自然也不會再費工夫。
倒是他在通明殿中見到外麵似乎閃過一抹銀光？
似是故人來。
可如今這麼一看，哪裡有什麼銀光。
既然沒什麼大事，奚昊便要回去。
那人給的什麼東西他還沒仔細瞧過。
紫宸宮外又重新恢複了秩序。
待離了紫宸宮的範圍，奚昱才猶豫著開口：“阿兄，那把弓是你的法寶嗎，看著好生美麗啊，我能再看一眼嗎？”
“這有什麼。”
衡燁一翻手腕，手中出現一把彎弓，乍一看似乎是銀色的，但仔細看去，卻是流動的銀色花紋，在花紋交彙的地方偶爾還會有金色光點。
顏色似乎是俗氣了些，但在這把弓上卻顯出幾分夢幻般的輕盈感。
奚昱喜好奢華，自然極其喜歡，看了片刻便依依不舍地讓衡燁收了起來。
見奚昱收回了視線，衡燁便也放開手。
卻無人看見，在弓的握把處，銀色花紋在此處彙聚，交織成兩個字“月恒”！
第038章 易儲
紫宸宮出現魔物的事情迅速傳遍了整個天界。
當時在場士兵眾多, 那黑霧出現得也是突兀，再加上衡燁這個曾經和魔族交過手的統帥親口認證，魔族混入天界已是板上釘釘。
通明殿內, 幾個品階頗高的神仙正在一起議論，是否恢複衡燁神職，去穀南山鎮守天魔邊界。
“魔族近來實在猖狂, 竟敢混入天界，還將魔物放入紫宸宮，那魔物隱蔽, 若不是衡燁出手, 我等怕是還未察覺魔族的險惡用心。”
“陛下，衡陽上仙穀南山一役大捷, 您若是想打壓他的氣焰, 我們不反對，可如今魔族蠢蠢欲動, 顯然是想趁著我們與人界焦灼時出手，不可不防啊。”
“黑水軍雖已占據了穀南山, 可我聽說, 穀南山上仍有許多魔族還未撤離, 更有新任靈城城主放話，除非衡燁出麵，否則他們靈城不會撤出穀南山。”
清嫵侍立在側，謹守本分, 從不多問多看一眼。
可對於他們議論的衡燁，清嫵還是有些在意, 仔細留意著。
這些人都是天界修為極高的上仙，甚至還有上神之尊, 均是掌管一方實權的大人物，哪怕是天帝在他們麵前也要給幾分薄麵，平時避世不出，這次不知為何竟齊聚在此。
奚昊平日裡說一不二，無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可對這些人來說，對奚昊尊敬有之，但言聽計從是不可能的。
是以，奚昊並不阻攔這些人，隻是等他們說完了，才態度溫和道：“諸位言重了，不過是件小事，如何就勞動諸位來本座這通明殿。”
奚昊這話也不錯，都是活了萬兒八千年的老神仙了，見了不知多少，甚至還有人經曆過魔界鼎盛時期天界幾乎全滅的境地，這次不過是發現了小小的魔物，按理說不該驚動這些人，更不用說那顆珠子本就不是魔物。
當時在場的人能和他們說得上話的除了奚昱也就是衡燁了。
奚昊手中把玩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臉上雖帶著笑意，卻微微帶了點冷。
離天帝最近的清嫵很是敏感，自然是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奚昊的細微變化。
清嫵又接著遞茶的功夫看了一眼下麵，依次坐了五位，男女都有，有上仙也有上神，都是平日裡極難見到的人。
似乎是有人發現了清嫵的視線，笑著看過來。
是清歌上仙，她的……母親。
清嫵垂下眼簾，收回了視線，臉上也沒什麼笑模樣。
清歌眼中的情緒也隻是失落了一瞬便消失無蹤，若無其事地輕啜了一口茶水便放下了。
“陛下，此次閉關日久，我竟是不知近日天界發生了大事。”
說這話的是坐在第一位的一名男子，樣貌清俊，姿容秀雅，單看這氣質，萬萬想不到他是萬年前名震六界的第一戰神。
“洛初上神，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過是個小小魔物，哪裡就是什麼大事。”
“陛下莫要當我是個不問世事隻知修煉的迂腐之人。”
“洛初上神言重了。”
“那陛下為何將立了戰功的衡燁卸下了神職，又放任人界的二皇子在天界失蹤，陛下也不用找借口糊弄我等，我們也不是那等滿口仁義道德不知變通之輩，陛下你給句準話，到底要和還是要打！”
清嫵還是忍不住看向洛初上神，哪怕已經隱居幕後萬年，那股子殺伐決斷的氣勢還是撲麵而來。
而且聽這意思，並不像是來質問天帝。
清嫵相信，若是天帝此刻說他想一統六界，估計這位上神會比誰都開心。
隻是心裡難免遺憾，清嫵還以為他們是來為衡陽上仙抱不平的呢。
可是想想也不可能。
衡燁雖是上仙，來天界卻並不久，更沒見過這幾位，談不上情誼又哪來的抱不平，估計是聽說了什麼，才跑來找天帝要個說法。
奚昊心情很是平穩，反倒是安撫洛初，說自己並無此意，甚至還用衡燁的話來做借口，表示自己並不願破壞六界和平的局麵。
“諸位都是經曆過數萬年前混戰的，天界也是在混亂中匆忙建立成為如今這個樣子，戰亂並沒有過去多久，先帝也是因為混亂時期留下的暗傷太多才不幸隕落，本座實在不忍父帝的心血再次毀於戰亂。”
說著，奚昊的臉上露出沉痛的表情。
洛初不耐煩地偏過視線，像是看不慣堂堂天帝如此做派。
旁邊的知槿看著天帝，臉上顯出幾分一言難儘的神情來：“陛下，這裡隻有我們幾人——小清嫵是清歌的女兒也不算是外人，你不必如此作態。”
清嫵抬頭，見是落座在第二位的知槿上神，作為天界法度的締造者，向來是天界眾仙的噩夢，提及她來總是色變。
可在清嫵看來，知槿上神明明就很溫柔，不過就是愛說實話而已。
果然，知槿幾句話就將他們的來意表明了：“陛下，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那我就直說了，此次我們前來，是聽到了一則傳言，說是那打了勝仗的衡燁是你的私生子，是也不是！”
奚昊萬萬沒想到知槿如此直白，卻也不回避，反倒是想到了什麼，很是坦然地點點頭。
知槿看了一眼洛初，洛初接過話頭：“陛下，衡燁的那一場穀南山戰役我讓人模擬過，難度很大，哪怕是我，在當時那個情境下怕是也很難想出解決之法，衡燁卻不僅能突出重圍還能反將一軍，拿回穀南山，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
“不如把太子之位給衡燁吧。”
奚昊將手中的珠子在兩隻手之間來回轉換，顯然在思考。
洛初也不催促，而是和其餘幾位笑著品茶。
知槿還對著清嫵伸手：“好孩子，過來給姨母看看。”
清嫵看了一眼天帝，奚昊此時心中正想著事，聞言也隻是擺擺手。
清嫵行禮後才來到知槿麵前握住她的手。
見女兒和旁的人如此親近，清歌也隻是笑著並不在意。
許久，奚昊才說了這麼一句話：“可是衡燁是私生子。”
洛初滿不在乎：“我們又不是人族講究什麼尊卑嫡庶，是你的兒子不就行了嗎。”
“可奚昱並無什麼大的過錯。”
洛初冷笑兩聲：“六界大典未能順利完成，陛下認為沒什麼大的過錯？”
“太子殿下性子純善，隻是太過溫良，也無手段，恐怕不適合這個位子。”
奚昊看向說這話的人，是司命府的樂風。
“樂風上神何出此言，莫不是還在為前段時日昱兒纏著你為清淩仙子更改命格一事耿耿於懷吧。”
奚昊是笑著說的，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
樂風輕歎著搖了搖頭：“小殿下也隻是這麼一說，見我拒絕，也沒有胡攪蠻纏，說是去找旁的法子，我不像其他人，大部分時候都在閉關，所以見小殿下的時間便多些，於情，我自然是喜愛小殿下的，可是於理，我更要為天界著想。”
“那你們怎麼不想想，若是不當太子，衡燁將來若是容不下昱兒怎麼辦？”
奚昊的顧慮很有道理，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不會的。
清嫵在心裡暗暗地想。
以衡陽上仙的性子，肯定不會為難殿下。
隻可惜在這個場合，還輪不到清嫵說話。
他們也不指望能立即讓天帝改變主意，畢竟神仙神生漫長，立個太子有沒有用還未可知，因此他們也不急，不過是借著這個機會同天帝表明自己的態度。
太子之位，能者居之。
幾人相攜而來，自然一同離去。
對於清歌想要留下來與女兒說幾句話，他們也是理解的，便互相道彆，化作幾道光四散而去。
清嫵將清歌送到紫宸宮外便止步：“清歌上仙慢走。”
見女兒不願與自己交流，清歌也隻是笑笑，語氣溫柔：“做了這麼多年的女官，怎麼還不懂得收斂自己的情緒。”
清嫵後退一步，伸出手，看起來畢恭畢敬，但卻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送走清歌，清嫵鬆了一口氣，回到通明殿，正要安排侍從收拾，天帝就開了口：“清嫵，你覺得奚昱和衡燁誰更適合做太子？”
清嫵乾脆利落地跪下：“清嫵不知，此事全看陛下的心意。”
“我的心意……”
奚昊舉起手中的那顆珠子，想起曾經看到的內容，眼神逐漸深沉。
“阿兄，紫宸宮也沒有，我們要到哪裡去找司寇鴻啊。”
司寇溶很想說話，急得不行。
家裡藏了個炸彈的感覺誰懂啊。
好在衡燁並沒有讓奚昱等太久：“跟我來。”
不過瞬息，三人便來到了均州城。
司寇溶感受到自己與麵前這座城池的聯係，高興地衝了進去，還不忘給奚昱權限。
守城的士兵一見是司寇溶，連忙迎了上來。
司寇溶便聊了幾句。
奚昱有些疑惑。
“是不是在想為什麼她能和一個士兵都聊得這麼開心？”
奚昱確實有些不解。
衡燁便指著司寇溶的方向：“那你就用心去聽。”
“我記得你家孩子快滿月了吧。”
“對對對，承蒙郡主掛念，我家那口子還一直想著讓郡主您給取個名字呢。”
“不就是取名字嗎，我回去好好想想。”
“看我這嘴，小人就這麼一說，郡主您忙您的，名字這事我回去找個識字的先生問一問就是了。”
等進了城，奚昱就發現，認識司寇溶的還真不少，不過也沒有一窩蜂地擠上去，不過是走到近旁打個招呼罷了。
讓奚昱意外的是，司寇溶居然也認識不少人，甚至還能順口問句家裡人怎麼樣了，上次那件事解決了沒有之類的。
“可瞧出什麼來了？”
明明不過是些尋常的對話，可奚昱總覺得阿兄意不在此。
第039章 容器
奚昱曾跟著衡燁去過留州, 彼時留州城外水災肆虐。
那知府肖文柏看著也算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可也沒有像司寇溶這般和這些百姓相處得如此融洽。
就在奚昱怔愣的時候，衡燁已經先走一步了, 似乎隻是隨口一說，完全不在意奚昱是否能領悟到什麼。
奚昱急行兩步跟上衡燁，卻也不說話, 隻是默默地看著。
均州毗鄰港口，本就繁華，往來商貿絡繹不絕。
大概是百姓富裕的緣故, 樣貌看起來要精神很多。
奚昱也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隻覺得他們眼中仿佛有光，整個人的精氣神就不一樣, 和留州城外那些受了災的百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誰若是同司寇溶說上話, 那必定是興奮得皮膚泛紅。
在人走了之後甚至還意猶未儘，用敬服的神情目送著司寇溶遠去。
可偏偏司寇溶毫無所覺, 隻當是轄下百姓過於熱情的緣故。
一直走到安平郡主府前，見識了一路上的繁華, 奚昱才歎了一口氣, 對衡燁說：“阿兄, 我不及她。”
奚昱的語氣中難免有些挫敗，可又有歎服。
他本以為司寇溶能被衡燁看重，是因為她身上有能夠打開通道的秘法。
沒想到在處理庶務和安撫轄下百姓上，自己也不如她。
做了這麼些年的太子, 脫離天界神仙的追捧，奚昱才猛然發現, 原來自己一無是處。
那些神仙不過是看在父帝的份上縱容自己罷了。
低落的情緒在奚昱心中累積，卻不敢叫衡燁看出來。
衡燁隻當奚昱有些挫敗, 便側過身看著他：“不過是讓你多見識見識罷了，以後的路還長，慢慢改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奚昱的錯覺，阿兄似乎是在笑。
天界神仙都道這新來的衡陽上仙一派溫潤君子之風，無論何時，眉眼間總是帶了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可奚昱心裡明白，其實阿兄並不像表麵那般溫和好說話。
哪怕是在父帝麵前，阿兄也向來是不軟不硬地應付著。
可不知為何，奚昱心裡隱隱有種感覺，阿兄對自己的笑是發自真心的。
意識到這一點後，奚昱忍不住苦笑。
他清楚，相比於自己，其實阿兄更適合這個太子之位。
隻是阿兄似乎誌不在此，反而是總想著讓自己學些什麼。
拋去了在天帝麵前的敷衍，在麵對他時總是悉心教導。
奚昱更慚愧了。
他當初接近衡燁也不過是為了捉弄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兄長而已，可偏偏這個兄長卻給了他從未感受到的溫暖。
“阿兄你若是早些來天界就好了，我也就不用當這個什麼太子了。”
衡燁輕撫奚昱的背安慰道：“不必想那麼多。”
“可是到現在我連一個司寇鴻都找不到……”
奚昱跟在衡燁身後進了郡主府，心裡一直在想著事兒，也就沒在意。
等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發現似乎有一道人影站在自己麵前。
奚昱抬頭，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你！”
“奚昱殿下彆來無恙！”
司寇鴻站在樹下，身姿挺拔，麵含笑容，與奚昱見禮。
對於奚昱像是見了鬼似的的表情也權當做看不見，臉上掛著的笑容也十分親切，是個搞政治的好苗子。
奚昱不過是過於吃驚了，反應過來後也回了禮，然後看向衡燁。
見衡燁與司寇溶毫無異色，奚昱便明白了什麼，心裡有些失落，不過隻是一抬眸，就將情緒很好地藏了起來，與司寇鴻交談起來毫無異樣。
衡燁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定定地看了一眼奚昱。
“多謝上仙救命之恩，如今天帝已經同意和談，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出現在人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衡燁。
而衡燁卻在想著那顆黑灰色珠子的事情，對於司寇鴻的問題，衡燁隻是讓他自己看著辦就好。
“若我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均州城，那天帝豈不是一下子就懷疑到上仙的頭上？不妥不妥，若是因為我的緣故而讓上仙蒙受責難，鴻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溶姑娘是你的妹妹，卻又極少出現在天界麵前，均州城內又有法陣，所以才安排在了這裡，如今和談一事已經過了明路，你若是想出現在人前那便去就是了，不必顧及我。”
衡燁既然敢這麼說，自然不怕天帝找他的麻煩。
相反，衡燁巴不得天帝找他。
那顆黑灰色珠子是天外來物無疑了，奚昊什麼時候和他們搭上了線。
是因為他的出現，還是說在話本中本就有這麼一遭，無人知曉，而這一次剛巧被他碰見了。
多和天帝接觸，衡燁才能找出線索。
至於奚昱……
衡燁看向奚昱，這個話本中的男主。
若不是名字相同，衡燁幾乎以為是哪裡出錯了。
話本裡的奚昱登上天帝之位後也算是手段雷霆，殺伐決斷，若非如此，又怎會平定人界戰亂。
無論做太子時性情如何純善，性格大體上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可偏偏眼前的奚昱，初見時便是一股子驕矜之氣，不像是日後那個天帝，倒像是哪個大家族裡被縱容得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
後來衡燁與他相處了一段時日，發現還算是有救，心裡仍有對世間生靈的善意，隻是有時方法不當，顯得有些魯莽。
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慢慢磨練便是。
可收到那顆珠子後，衡燁猛然察覺，話本中的那個天帝與其說是奚昱，倒不如說是有著奚昊性格的奚昱。
一直被衡燁盯著，奚昱原先還能自若，後來就發覺阿兄眼神有些不對勁。
“阿兄？”
衡燁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悄無聲息地收斂了自己的戾氣，順著他們正在討論的話題繼續：“所以你們是準備假裝黑衣人，讓我從你們假裝的黑衣人手中救出二皇子？”
“對對對！”司寇溶有些興奮：“衡燁，這是我的主意，你覺得這個法子怎麼樣？”
“不錯，既可以掩人耳目，也可以借此提醒六界還有這麼一股勢力。”
得到衡燁的認可，司寇溶很是開心，拿起麵前的茶杯，就要和大家碰一個。
哪怕在郡主府待了許久，司寇鴻有時還是不太理解這個堂妹的一些行為。
不過見司寇溶比自己的妹妹還要小，便也不在意，很是縱容地舉起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衡燁也很是自然地舉杯，完全沒有司寇鴻的糾結。
奚昱看了看，學著阿兄舉起茶杯，還沒等自己有什麼動作，司寇溶手中的茶杯就主動碰了過來，聲音清脆，澄澈的茶湯在杯中微微晃蕩。
見司寇溶高興地一飲而儘，奚昱莫名地感覺到了些許的快樂。
“我宣布，此次行動就命名為——拯救鴻雁計劃！”
司寇溶輕輕敲了下司寇溶的額頭：“沒大沒小，叫二哥！”
司寇鴻很執著自己在弟弟妹妹中的地位，司寇溶摸了摸額頭，堅決不改。
奚昱臉上不知不覺出現了笑容，隨即便淡了下去。
也不知淼淼怎麼樣了。
衡燁在郡主府住下，是夜，兩人相遇在花園裡。
司寇溶穿著一身黑色的鬥篷，在自家府邸鬼鬼祟祟的，見到一旁悠閒賞月的衡燁還嚇了一跳：“衡燁，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司寇溶泄氣地摘下自己的鬥篷，坐在衡燁對麵：“這麼晚怎麼在這裡？”
“來找你。”
司寇溶剛拿起一塊糕點，正在猶豫吃不吃呢，就聽見衡燁這句話，一臉的防備：“找我乾什麼，你要的水泥和工匠我都安排好了，這會兒估計都到衡陽山了——不對，你怎麼到這裡來找我？”
衡燁隻是笑了笑，瞥了眼藏了司寇溶許多秘密的屋子，然後拿出那顆黑灰色的珠子：“這次還是要麻煩溶姑娘的係統了。”
司寇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口咬下手裡的糕點，表情惡狠狠的，不像是在吃東西，倒像是在咬什麼泄憤。
果然，係統獻殷勤的聲音響起：“謝謝大佬，大佬受我一拜，大佬您放心，馬上就好。”
哪個係統不喜歡衡燁這麼乾脆利落給好處的人，要是能換宿主，係統馬上就能提交申請。
司寇溶很想對係統說：“彆那麼狗腿行不行？”
但是考慮到自己如果和係統說話可能會被衡燁發現隻能忍住。
不過司寇溶也能理解，誰沒做過躺平被大佬帶飛的美夢啊。
可是這裡不是原先的世界，如果自己不支楞，麵對的就是生命危險。
更不用說係統的終極目標，那可是人帝誒！
目前人帝夫婦身體康健，膝下還有三個孩子，若無重大變故，怎麼著也輪不到自己啊。
一想到這裡，司寇溶就頭禿，隻能去搗鼓些東西平靜一下。
上次讓人去折騰新的曬鹽法，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不得不說司寇溶親爹真有先見之明，居然要了個這麼地理位置絕佳的封地。
看在封地的份上，司寇溶心裡暗暗下定決心，她會當個合格的電燈泡的。
隻是考慮到家裡還有個二皇子，司寇溶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隻能半夜叫人進來問話，誰知道一下子就被衡燁給抓住了。
這邊司寇溶心裡思緒亂飛，而那頭係統正快快樂樂地等著衡燁投喂。
“這顆珠子你可看得出來是什麼東西？”
係統老老實實地回答：“像是神明用來儲存能量的容器。”
衡燁不由得將目光落在這顆珠子上麵。
這顆珠子乍一看就是個不起眼的灰溜溜的珠子，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整顆珠子其實是透明的，所謂的灰溜溜的顏色是珠子裡麵一團霧狀的東西。
這團霧狀的東西也不是凝滯不動的，而是在緩緩的流動，霧氣邊緣的顏色有些稀薄，能看出這些霧氣就是由一縷縷的絲狀霧氣組合在一起的。
考慮到那天衡燁耳邊聽到的聲音，這顆珠子極有可能還是個活物。
所以衡燁下在這顆珠子上的禁製一直未解開。
可無論如何，困在這顆珠子裡的不過是能量而已。
衡燁想起前幾次與黑衣人的接觸，最後似乎都沒有實體。
所以，那些人的實體根本進不來這個世界？
第040章 夢境
天才蒙蒙亮, 淼淼就睜開了眼睛。
聽到外麵的動靜，淼淼利落地將頭發束起，用發帶固定住, 確保發絲不會落下來遮擋視線。
旁邊用木頭做的簡易架子上，掛著衣服，和外麵普通士兵身上穿的彆無二致。
穿上衣服束緊腰帶, 淼淼整理了手腕上的係帶，確保身上的衣物妥帖才撩開門簾。
門外早有人等候：“公主，今日還去操練嗎？”
“去。”
“元帥讓小的來問問, 昨日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
“元帥說……”
淼淼停下腳步：“讓舅舅不必擔心, 我很好，有空會去看他的。”
那人不說話了, 後退一步, 看著公主走遠，毫無違和感地融入到士兵中。
淼淼的身份在軍營中不是什麼秘密。
雖然這次的戰爭似乎是由皇族引起的, 可是他們並無怨言。
皇族血脈特殊，成年後便會依靠自身力量庇護一方百姓, 那些百姓裡有著這些士兵的親人, 所有他們天生便對皇族有著好感。
更不用說皇後戴嘉和原先便是將軍, 深受將士和百姓愛戴。
淼淼初到軍營時，他們以為隻是小公主好奇，待一段時間便會回去，雖然敬重卻也是敬而遠之。
可誰知道公主在軍營轉了一圈後, 第二天便卸下釵環首飾，穿上了同他們一樣的軍服, 吃一樣的飯，一起在軍營中巡邏, 一起拿起長槍訓練。
初時，和公主分配到一起他們還誠惶誠恐，不僅怕公主受不了軍營中嚴苛的律令和訓練生活，還怕這個養尊處優沒吃過多少苦的公主會無視軍紀牽扯到他們，亦或是瞧不起他們。
士兵中大多家境貧寒，見多了仗勢欺人之輩，心裡難免會有所顧忌。
時間久了，見公主日複一日地來往於訓練場和夥房，他們也就習慣了，待公主的態度也越發恭敬。
酉時，淼淼下馬，結束了一天的巡邏，將馬匹交還回去，連飯都沒來得及領就回了自己的營帳。
門簾落下，淼淼才拖動兩條毫無知覺的腿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累得睡著了。
從手下聽到淼淼沒去夥房吃飯的戴嘉平，端起自己的飯就往淼淼住的地方走去。
“淼淼，聽齊歸說你沒……”
戴嘉平的話在進了營帳後消失。
在將士們麵前向來冷硬嚴肅的大元帥息了聲，將木製的托盤小心地放下，坐在床邊看了片刻，眼中有些心疼。
想到姐姐寄過來的信，戴嘉平歎了一口氣。
雖然信上並沒有寫確切的原因，可從字裡行間，戴嘉平能看出她們母女間似乎因為什麼事情產生了分歧。
既然她們都不願意說，戴嘉平也不會問，照顧好淼淼就是了。
走出營帳，戴嘉平讓守在門外的一個女孩子進去照顧。
女孩是夥房張媽的女兒喬月，戴嘉平找來照顧淼淼。
不過在淼淼適應這裡的生活後，便不大需要人照顧了。
喬月被娘親打發來給淼淼送吃的，剛好碰見大元帥在裡麵，便守在外麵。
見大元帥離開，喬月腳步有些輕快地走進營帳，發現公主睡著後，動作慢了下來，將手裡提著的籃子輕輕地放下。
走到床前，喬月小心地拎起被子的一角搭在公主的身上，然後就地坐下托著腮。
這是她難得的悠閒時光。
喬月很喜歡照顧公主。
公主人長得好看，也沒什麼脾氣，還會把吃不完的饅頭讓她帶回去。
娘親說公主是頂頂尊貴的人，讓她聽公主的話。
喬月不太懂。
縣城裡的那個本家員外，據說是喬家最有出息的人，可她每次見到那個員外的時候，連個正眼都沒有。
既然公主那麼厲害，怎麼還待她怎麼好。
淼淼這一覺睡得很沉，睜開眼時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明明記得自己入睡前是躺在了床上，可是現在她卻是坐著的，身上的衣服好像也不是深褐色的軍服，而是用金色絲線繡著的雲紋。
淼淼正想仔細看一眼，就發現“自己”動了，這麼一動，淼淼就發現頭上的首飾似乎也有些多，長長的流蘇輕微地晃動，折射出絢麗的色彩。
雖然華麗，卻不是人界皇族的審美。
還沒等淼淼看出什麼來，就發現“自己”說了句“是時候了”，然後就開始往外走。
隨著視角的轉換，淼淼也終於看清了自己身後的宮殿，牌匾之上分明就是“紫宸宮”。
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具身體是自己嗎？
她要到哪裡去？
這些淼淼都不得而知，更不用說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自己”出了紫宸宮，往上麵飛去。
自己居然還能飛？
這也是淼淼第一次從高處俯瞰整個天界，雲霧翻湧，沾染了些許晚霞的色調，宮殿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當真是仙境。
若非此刻情況特殊，淼淼倒是很願意去欣賞的。
“自己”卻無暇去欣賞什麼景色，速度越來越快，所過之地，雲霧也為她讓道。
隨著高度越來越高，空中飄蕩的雲霧也似乎有了實體，看起來又濕又冷。
雖然淼淼根本感受不到雲霧掠過身體的感覺，可還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等察覺到“自己”停了下來，淼淼睜開眼，卻看到了奚昱！
“阿昱！”淼淼高興地叫了一聲，“自己”卻停住不動了。
奚昱轉過身看到她，臉上露出了淼淼熟悉的笑容：“淼淼，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最怕冷了嗎？”
奚昱一邊說一邊走近握住“自己”的手，淼淼甚至能感受到手上溫暖的力道。
難道自己以後會與阿昱修成正果？
淼淼心裡有些歡喜。
隻是那歡喜的情緒剛剛出現，淼淼就看見“自己”將一團光芒打入了奚昱體內。
“阿昱！”
淼淼猛地驚醒，眼前似乎有什麼人在叫自己“公主”，可是明明上一秒她還見到了奚昱倒在自己麵前。
“公主，公主？”
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一直模糊不清的視線也逐漸清楚。
她還在軍營裡。
“我沒事喬月。”
淼淼掙紮地起身，大腿內側的酸痛提醒著她今日騎了一日的馬，剛結束巡邏回到營帳。
“喬月，現在什麼時辰了？”
喬月跑出去看了一眼天色：“差不多戌時。”
戌時？
原來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
淼淼正要起身，突然一個站不穩，本以為是自己的緣故，可等淼淼借著喬月的力道站起來時又跌倒在床上。
這下淼淼可算是發現了，並不是自己頭暈，而是整個地麵都在抖動！
“你先躲起來。”
淼淼把喬月藏好，自己順手拿起靠在一旁的長槍衝了出去。
太陽快要落山，光線有些昏暗，可是淼淼還是一眼就看見半空中的幾個人影。
戴嘉平看到淼淼，心下鬆了一口氣，讓人仔細看著，自己則是擰著眉看向半空。
“蘇子安，剛才那一招你不應該躲，順勢消失才對。”
衡燁一臉無奈，但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一手拉著司寇鴻，一手施法和黑衣人纏鬥。
一身黑衣連臉都蒙住的正是被衡燁拉來當壯丁的蘇子安。
“難得碰上這麼好玩的事，讓我多玩玩怎麼了？”
衡燁閃身躲過蘇子安的攻擊：“你看看底下的戴嘉平，你再待下去估計難以脫身。”
蘇子安順著衡燁的視線往下看去，果然發現戴嘉平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旁邊的司寇鴻則是一臉不好意思：“蘇仙人，舅舅怕是認出我了，若是舅舅當真以為你要追殺我，怕是要出手了。”
“這樣啊。”
蘇子安有些猶豫，倒不是怕戴嘉平的攻擊，而是怕自己破壞了這個計劃。
他能待在人界不被妖族發現，靠的就是人帝和樂清他們的縱容和包庇，要不然他也不能在人界逍遙那麼長時間。
眼看著底下的戴嘉平拿上自己的長槍，蘇子安連忙叫了一聲：“衡燁！”
衡燁自然也看到了戴嘉平的動作，與蘇子安對視一眼，一招推出，蘇子安順勢倒退然後消失，衡燁則是帶著司寇鴻落了地。
司寇鴻身上並沒有修為，為了演這一出戲，在空中有些不適應，剛一落地就有些趔趄。
不過司寇鴻動作也快，快速整理好儀態，對著趕過來的戴嘉平叫了一聲舅舅。
隻不過在看到戴嘉平身後的淼淼時，司寇鴻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些：“淼淼。”
淼淼上前幾步，見二哥身上並沒有什麼傷勢，便停住了腳步，看向衡燁，心中感激。
她深知衡燁若要從天帝眼皮子底下救人擔了多大的風險。
至於剛才空中的激戰，淼淼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也不好發問，等著衡燁先開口了解情況後她才好發揮。
注意到淼淼的眼神，衡燁看過去。
不過短短時日，淼淼似乎變了個樣子，模樣還是那個模樣，眼神卻好像多了些堅毅。
而且淼淼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殘留的時空之力，並不明顯，幾乎快要消散了。
看淼淼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何事。
看來，這個世界的女主也想幫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