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聽見“哢嚓”一聲就知道照片拍好了,此時一轉身才發現,前麵的大方框屏幕中出現了除奶奶外的另一個人。
雙眉如墨,黑眸清冷,薄勉的長相並不銳利,尤其眼睛的弧度常讓人覺得此人性格溫和。
實際也正是如此,薄勉渾身透露著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感,但實際與之接觸,便知道他性格溫和有禮,有鋒芒卻不輕易顯露,氣質總是低調又沉穩。
不過這些都不是歲歲看見的東西,他能看見的,是第一眼就油然而生的熟悉與依賴,像是倦鳥歸林,遊子歸鄉,莫名有種名為委屈又放縱的情緒升了上來。
歲歲天然就覺得,這是他的薄叔叔,且不止是他的薄叔叔。
但不論怎樣,有一點不變,那就是這個人會永遠像棵大樹,撐起寬闊的枝乾,長出茂盛的枝葉,為小小的他擋去風雨。
“薄酥酥……”
歲歲往前走近了一些,癟起了嘴巴,聲音忽然帶起哭腔。
薄勉望向他,小家夥雖然帶著墨鏡,看不清眼睛,但是小臉正朝著他的方向。
歲歲能看見他,且一眼就認出了他。
薄勉被歲歲這聲哭腔叫的心腸一顫,瞬間柔軟了下來。
“歲歲。”
聲音緩緩流淌,是再溫和不過的語調。
薄勉伸出手輕輕揉著小家夥的腦袋:“叔叔在呢。”
他或許不明白歲歲此時為什麼難過,但他第一反應永遠是耐心安撫,他知道歲歲需要這個。
薄勉並不熟練地誇讚道:“歲歲這身衣服,確實很好看。”
歲歲就忘記了剛才的情緒,一下子開心了。
“係窩寄幾選噠!”
歲歲抿著彎彎的嘴巴開心一笑,又擺出了好幾個ose。
薄勉這才發現商店的架子上擺著一本攤開的雜誌,上麵畫的正是類似的度假風男裝,上麵小模特就擺著歲歲做的這些ose。
原來是這裡學來的。
他家歲歲好像比其他崽崽都更加智能聰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大約快晚飯時,薄真才與主治醫生商量完畢。
“歲歲的腦神經恢複得不錯,差不多已經擁有了蘇醒的條件,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等來一個真正蘇醒的契機。”
薄真回到病房,給出了這樣的結論。
小家夥有了隨時可以蘇醒的條件,但就怕他意識不到自已在沉睡,又或者不願意從夢境中醒來。
薄勉心裡激動,但仍儘力保持著冷靜,問道:“所以隻要有足夠的刺激,歲歲就能醒過來?”
薄真點點頭:“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這個刺激很難把握,如果太過激,可能會讓歲歲產生無力感而更加不願意醒來。”
猶如冷水潑頭,薄勉的激動一下子冷了下來,他如何能找到一個能讓歲歲產生劇烈的情緒波動卻又不至於崩潰的刺激呢?
“這些天摸索一下能讓歲歲產生情緒波動的刺激源,到時候配合高壓氧、針灸等達成內外刺激,興許能醒過來。”
植物人的意識就像包進了蠶繭,他們對外界的感知是模模糊糊的,隔了層厚實的牆壁。
有時他們會產生意識,卻發現自已身處狹小又密閉的空間,無法動彈,沒有工具,像是鬼壓床一般,他們想要活動,可無法打破牆壁,隻能聽到外界模模糊糊的聲音。
久而久之,他們會覺得自已身處地獄,被禁錮著無法逃脫,因此就會產生麻木,無力之感。
不是死亡,卻勝似死亡。
所以蘇醒的關鍵點,就是讓他們沉睡的意識再次活躍起來,並給予他們足夠的力量去打破這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