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輥點了點頭,笑了笑,隨後又抓住了譚莒,頗有些緊張兮兮的感覺:“那就好那就好,現在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我們了解到的……”譚莒還算是中用,將事情都給理了一遍,這份案卷看起來倒顯得這幾日勞苦,一直在查案的模樣。
宋輥聽完鬆了口氣,至少表麵功夫還是不錯的。
他想到昨日著實頂著兩個黑眼圈過了一日,他睡不著,茲事體大,這件事情怕是已經傳到攝/政/王耳朵那裡了,隻怕不日便會來興師問罪,正想著那朝使就來了。
宋輥嚇了一跳,猛地一個機靈,他這裡平時格外冷清,就連同級的官僚也懶得過來瞧一瞧,皇上怎麼突然想到他了,莫不是來要自己烏紗帽的?
他這麼一想,心中頓時萬般委屈了,他這幾年沒有功勞,但是至少也有苦勞,他手底下的案子都處理完了,瞧瞧人家京兆尹,一年到頭那麼多案子到現在還沒完。
他就這麼一臉苦瓜相出了去。
領頭的公公見宋輥磨磨蹭蹭,本來便是等不及了,但是他一想這右街使或許真的是忙得昏了頭也說不定,隨即展開了聖旨,尖細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場地:“右金吾衛將軍宋輥,勞苦功高,朕實感欣慰,念爾等辛苦,派遣禦史前來協助,望爾等齊心協力,協破此案。
欽此”
宋輥跪著,他原本垂著頭等著噩耗,卻不想等來的真的是噩耗,他整個人震了震,但是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的,從袖子掏出了五緡錢,隨即遞給了那傳旨公公:“公公慢走。”
於是之後就有了金吾衛全體早起這一盛舉。
【唐代不怎麼使用銀子,一般都是銅錢交易。一緡錢就是一貫錢。
古代的銅錢用繩穿方崐孔,一一重疊。一千個方孔銅錢用繩穿連在一起,就是一貫。貫即穿錢的繩索,俗稱“錢串“。
“貫“作為計算銅錢的單位名稱,約出現於魏晉南北朝時。
千文一貫,除宋代例外(宋代一貫,定為七百七十枚銅錢)。】
待未時時分,門口突地傳來一公公的通報聲。宋輥不敢怠慢,立馬滴溜著官服出去迎接。
宋輥便瞧見一頂轎子就這麼落在門前,門前百姓也都圍了過來,當是什麼大官來臨了,這右街使要倒大黴了,都來瞧熱鬨,熙熙攘攘的。
領頭的公公甩著拂塵一臉不耐煩,似頗不喜歡閒雜人等。
“都散開,勿要衝撞了貴人!”公公隻得把人群用拂塵甩遠些。
宋輥正想上前,隻見一隻手撩開了轎子的簾子:“夠了。”
那隻手纖細潔白,骨節修長,那隻手撩開之後,整個身子也都探了出來,出來的女子頭戴女官的流蘇冠,身穿緋紅色的官服,她身著著圓領袍衫,暗花的細麻布製成,領、袖、襟加緣邊,在衫的下擺近膝蓋有著襴衫。胸前繡著一隻飛鶴,章紋也是華美得很。
她也生得秀美,今日上了妝顯得唇紅齒白,額中紅色蓮花形狀花鈿,她瞧了一眼百姓們,示意一般點了點頭。
宋輥立刻迎上去,隨後側身做恭迎狀:“下官恭迎禦史大人,大人裡麵請。”
宋輥著實沒有想到,禦史會如此年輕,上次禦史匆匆來又匆匆走,竟然沒有碰上麵,這是二人第一次會麵。
此刻一瞧,這禦史還比自己小了那麼多歲數,跟那個貴公子年紀大約差不多,一個李箸不請自來已經夠他受得了,又來了一個精明至極的,他覺得這個世界似乎暈眩了起來。
宋輥將柳如筠領進了門,一邊詢問著是否勞頓,需要休息,一邊給她介紹著這院裡的院子部署,包括一群站著的人。
柳如筠一直微笑著,朝著那群站得筆直的金吾衛們點了點頭。
突然宋輥的發言似乎是死在了喉嚨裡,她轉頭便瞧見了站在金吾衛最右邊的李箸,一身白色圓領袍衫,用料倒是極好的,繡著暗紋,一般人家還真用不起,麵容溫雅秀麗,瞧見柳如筠看他,他朝她俯首作揖,表示行過禮了。
柳如筠皺了眉,也隻得回了禮,隨即道:“少卿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少卿怎的屈尊來此?”
李箸笑了起來,笑容溫雅,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這件案子大理寺卿讓本官全程跟進。”
宋輥的笑容此刻僵在了臉上,他原本以為李箸隻是來湊熱鬨,卻不想是真的當真的。
“還得麻煩少卿照拂了。”
為了“感謝”兩位大佛親臨,當夜就定了酒舍,千呼萬喚,這才使得兩位大佛挪動尊貴的腳跟著一起去。
李箸選擇步行去康順酒舍,也幸虧這平康坊不遠,走過去也隻消小半個時辰,譚莒跟在他身後,著實是有些急的。
這公子哥兒著實風度,走路的氣質高雅至極,卻是慢極了,他恨不得抱起這公子哥往平康坊跑去。
他自然不知道身後的譚莒的想法,也許知道了也不想理,他瞧著街道兩邊擺著攤位的市民,這些擺攤的物件也頗為有趣,他瞧著一支狼毫著實不錯,隨即掏出了一緡給買了,隨即又去了另一邊。
譚莒隻得跟在他身後,瞧著頗為著急,他瞧了瞧天,都快黑了,他隻得湊上去:“少卿大人,這快天黑了,若吃完,定會宵禁……您看?”
他瞧了譚莒一眼,隨即也正色起來,將狼毫遞給了譚莒,讓他給幫忙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