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說,又是一聲“?Adelaercerabrigadamixta!”,然後整個連剩下的六十多號人毫不猶豫地向著兩個連的敵人發起了衝鋒。
這是一場賭博,徹頭徹尾的賭博,賭的就是叛軍的指揮官會被這樣果斷的進攻嚇倒從而撤出戰鬥。趁著部下敗退的消息剛剛傳到他的耳中,趁著他還來不及派出偵察部隊,一定要以果斷的進攻和最大的火力把他打蒙。
這就是“法國狂怒”的靈魂所在,如果不是在西班牙,德內爾多麼想像以前一樣大喊一聲:“為了法蘭西!進攻!”然後把哨子吹得震耳欲聾!
數挺輕機槍和自動槍將彈雨劈頭蓋臉地向不知所措的叛軍澆去,不等他們緩過神來,C連便直接與叛軍陷入了近身戰。德內爾如同“模範軍人”,衝在隊伍的最前。子彈貼著臉頰和腋下劃過,嗖嗖地聲音令他不寒而栗,血脈賁張!
他抬起手槍,對著前方模糊的身影將彈巢裡的六發子彈全部打空,壓製住敵人後,從褲兜裡掏出那顆從叛軍袋子裡搜出的英國人造的米爾斯手榴彈,拉掉拉環丟進了戰壕。
就像過去一樣,一聲爆炸,世界又變得清淨了一點。他停下腳步裝填子彈,讓身旁的士兵們先跳進戰壕,他們理所當然地沒有遭到任何抵抗。
“你這個殺人魔,德內爾,你這個殺人魔,你現在可高興了!”德內爾咬牙嘀咕,“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也不去管彆人的死活,你沒法偽裝自己的虛偽,你明明渴望殺人!你就是個該死的混蛋!”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身旁的華金把這發泄的嘶吼當成了命令。德內爾隻好尷尬地回答道:“我說,戰士們乾得好!”
說完,他便匆忙向手上韋布利轉輪槍的彈巢中塞進去最後一枚子彈,然後跳進了戰壕中。
德內爾沒有過度乾預共和軍的戰鬥,畢竟他已經離開部隊近二十年,這二十年裡戰術到底進步了多少,他一點都不了解。雖然他估計這群戰術思想非常拉胯的官兵也沒啥可進步的,不退步就不錯了。
若論班排戰術,共和軍士兵們頗能打出一些可圈可點的操作,但營連戰術嘛……彆的不談,單論麥可爸爸營構建的陣地,就有很大問題——過於規則,過於簡單。
跳進戰壕之後,你馬上就能猜到戰壕的布局是怎麼走的。而且這陣地縱深隻有兩條戰壕和幾條交通壕,簡單到讓人懷疑這是拿破侖時代的營地。一旦防禦方有失誤,就像現在這樣,叛軍立刻就占領了外環陣地,將營部堵在陣地中央圍著打。
不過幸運的是,叛軍夜襲沒有攜帶重武器,也沒有用於和後方炮兵聯絡的信號彈,所以隻能對麥可爸爸營發起強攻。雙方攪在一起殊死搏殺,人數更占優的叛軍已經占據上風,但總歸沒有變成一場大屠殺。
先前C連陣地上傳來的動靜確實引起了叛軍指揮官的警惕,但此時他手下的部隊已經深陷肉搏難以調度了,再加上德內爾他們進攻神速,導致叛軍的指揮官被打了個措手不及——C連六十多個戰士居然首輪衝鋒直接打掉了叛軍的營指揮部。
前方傳來亨利少校振奮又猖狂的大笑:“我們做掉了敵人的指揮官,上尉同誌!(西班牙語)”
亨利這一聲吼,戰場的這個小小的局部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
“繼續進攻,全殲他們,就這麼喊。”德內爾對身旁雀躍不已的華金說道。
“繼續進攻,全殲這夥叛軍,共和國和何塞上校等著我們的好消息!(西班牙語)”華金還搞了一點二次創作,令叛軍士氣受到進一步打擊。
不過進一步打擊也就到此為止了,德內爾發現C連的進攻並沒有極其順利地推行下去。劃過空氣的熾熱彈道讓他意識到,敵人並未坐以待斃、引頸受戮,他們謹慎地聚攏了部隊,開始對C連在西北方向的突出部發起反擊,想必是想趁C連與營部合攏的包圍尚未完成的時候,抓緊時間突圍。
對於這夥數量上跟己方相差無幾的叛軍,德內爾並沒有打算全殲,既然對方想要突圍,就隨他去吧。共和軍需要做的就是咬住他們,看看能不能設法將他們擊潰,至少也要狠狠咬下來一塊肉才是!
“亨利!”德內爾從戰壕中冒險探出頭,“去和愛德華彙合,告訴他跟上我們!我帶C連咬上去!”
“明白!”亨利完全信任德內爾的命令,他翻出戰壕,帶著自己營裡的炮兵戰士向位於戰場中心的營部趕去,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叛軍已經沒有了絲毫戰意。
C連氣勢洶洶地對著撤退的叛軍窮打猛追。這樣緊密的追擊非常冒險,因為撤退的敵軍數量是C連的兩倍,一旦對方察覺甚至反咬一口,C連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不這樣做是不行的,唯有像這樣毫不顧忌的追擊,才像是一整個旅能打出來的氣勢!
戰事的發展也確實如此,儘管共和軍的士兵如同打獵一般對著叛軍的背影不斷開火,但他們卻絲毫不敢還擊。華金興奮地扮演著“上尉”的角色,催促他的“先遣營”不停地追擊。
共和軍的反擊已經逼近15旅的最前線,這樣關鍵的時刻,更容不得絲毫的膽怯,每一名戰士都必須“勇敢!勇敢!再勇敢!”(法蘭西第一共和國期間丹頓公民在國民議會上的演講)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轟轟烈烈的攻勢讓德內爾將那些對道德和人性的拷問統統拋之腦後,去他的叛軍!嘗嘗一個法國“主廚”用西班牙材料烹飪出的正宗“法國狂怒”!
“奇跡啊,他媽的奇跡啊。”灰頭土臉的愛德華少校在得知德內爾的戰術之後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