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塞利安顯得是那樣的平靜,無論是麵對深層地獄還是阿卡姆城而言,他都沒什麼好舍不得的,在這裡沒有誰擁有比較亮眼的痕跡,也不介意在哪個地方死掉,這是常理。
可隻要想起綺莉,他就感到有些悲傷。
兩個怪物在一個意外且偶然的情況下相遇,都是命裡慘得一塌糊塗的同類,他本以為能幫她的,比如完成自毀的要求——所以他提了很多條件,讓她扮演一個“好朋友”的角色,讓她配合自己玩過家家遊戲,穿他要覺得好看的衣服,吃他做的那些餐點,並且還要評價。
綺莉都照做了,甚至還救了他好幾次,她接受這些無理、幼稚的要求,隻是想早點離開。
如果他真的死掉了,她會怎麼辦呢?
塞利安從未想過這樣的事,也沒有心情去想,像他們這樣的人……看那些惡心、黑暗的事情太多了,有時候你隻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把日子過下去,這就是最安全也是最方便的生存法則。
可他死後,新聞社或許會重新派個管理員過來,那人按照規矩會對綺莉進行回收和修改,又或者是她那位父親,他極大可能會親自跑一趟。
阿卡姆城會因此展開另一場權限爭奪戰,驅魔人、古文明載體、邪神們的信徒以及Divineedy,所有大大小小的機構都會參與進來。
這世界誕生出來的黑暗時代仍會對一群可以被製造出來的“神”追尋和捆綁,他們並不是以往記載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是被飼養在封閉空間內,沒日沒夜重複著折磨實驗的“神”。
這大概就是綺莉的餘生了,是接近無限的漫長痛苦。
在這樣一個時刻,塞利安對此感到的隻有悲傷和心虛,他終究沒能完成那個承諾。
與此同時,他感到無儘的空洞和崩潰,那是來自靈魂與肉體上的崩塌——全方位檢查汲取不到什麼養分了,所以選擇吞噬宿主。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開始溶解,嘴裡隻有血腥的味道,覺得自己就像個死在聖彼得瘋人院外的野狗,環境太冷了,沒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哪怕死前也想咬著什麼,不鬆口,儘管這動作沒有什麼意義。
他此生都被困在一個充滿絕望和長滿畸形血肉的熔爐裡,不管怎麼爭取和幻想,最終都隻能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塞利安想著那些他曾說過的謊言,那些對正常生活的向往,無意識的笑了起來。
接著,他感到有人在靠近。
他瀕臨崩潰的注意力勉強落回現實之中,的確有誰在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那人在說些什麼,又在喊他的名字。
塞利安努力移動視線,眼前模糊得很厲害,完全不是人類視界裡能出現的畫麵,血色鋪天蓋地般罩了過來,但他最終還是看清了。
是綺莉,單膝跪在床邊,顯然受了不少的傷,頭發裡還有血滲出來,幾乎流了小半張臉。
她說:“我回來了,塞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