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山影重重,被朝霞鑲了一道金紅的邊,除卻天際光輝變幻,山河依舊在昏暗裡沉眠。
“公主無事……”溫在恒停頓了下,清冷的眉目在輕紗般的晨霧裡一片寧和,“她不是溫樂公主。”見冷巍眸中升起訝然之色,溫在恒又道,“此事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真正的溫樂公主人還在洛陽。”
“屋裡這位……”
溫在恒回首看了眼,見舒嬋從側睡換成了仰睡,半條胳膊露在竹榻外。山裡夜冷,他抱著她睡了一宿,兩人都無知無覺。冷巍叫醒他,他的神識才回籠,驚覺自己竟然睡過了頭,好在懷中的小丫頭依然酣眠,尷尬也好,羞赧也好,隻他一個。
“你可否聽說過禦醫署的苑醫丞?因醫治不力,險些導致溫樂公主毀容,全家被判了流放。”
冷巍頷首,略有耳聞。
“她……是苑醫丞之女,因年紀和溫樂公主相仿,容貌也有幾分相似,便被選中替嫁西北。”
“天家料定了柴家會反?”
溫在恒看了眼冷巍,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省事,不必闡述太多,他自會切中要害。
“早晚的事。”
“舍得彆家的孩子去套狼,天家這麼做……不地道。”冷巍寒聲道。
與其說天家不地道,不如說他父親無德。溫在恒心下一片黯然,一個他少年時仰望崇敬的人,等他長大了,竟愈發瞧不上眼了。父親的謀略智慧,不過是紙上談兵,其威嚴氣勢,亦不過是徒有其表,若非祖父功績彪炳,聲名煊赫,三十萬戍都禁軍大統領的位子,父親怕是坐不穩。偏他還自負非常,高居廟堂,指點江山,渾然不覺誤君誤國。
“我要帶她回去。”
“衙內,你這是要……”要抗旨啊!冷巍眉頭緊皺,又想到另外一層,沉聲道,“柴峻大概不會放人。”
不管屋裡這位是溫樂公主還是苑家女郎,柴峻都已對其情根深種,那份關切和執著不是假的,且曆經幾番生死考驗,柴少主怕是放不下了。昨日,他分明是急紅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