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月31日(二)(2 / 2)

新加坡的日子 孫相華 11490 字 2024-08-08

這樣並不能說以罰款的方式來督促、警惕、提高人們對安全的防範意識是合情合理的。如果借助安全保護職務之便為自己謀得私財,或者借助職務之變成為創收的手段,與以安全保護的高尚行為大相徑庭。沒有哪一個受到重罰的人甘願從心裡感激說,謝謝你罰了我的血汗錢,使我正在讀書的孩子失去幾天的生活費,或者積攢下來偷偷孝敬父母買藥治病的錢被你們罰沒去了。錢的用項對每個人來說各不相同,越是賣苦力的金錢價值的體現就越大。到頭來人們並不真心畏懼安規的條條款款,而是害怕自己不要被罰款。

難道是在否認那些為改變世界、為得到微薄收入辛辛苦苦努力付出自己的汗水的人的價值?那些投身於最危險、最勞累作業裡的人們,他們的收入未必很高,有時低得使人不可相信,要不他們為什麼會被那些勢利眼來歧視,他們沒有足夠的金錢收入使自己變得富裕,為自己撐起尊嚴跟臉麵,但是他們的利益卻輕易受到剝奪,剝奪彆人利益的人難道比創造價值的人對社會貢獻更大嗎?

就像一個演員在毫發無傷的鏡頭下把英雄的角色演繹得比真英雄還要感人,拿了大獎得了重金榮光無限活成了人上人。世道怪罪他們的錢來得太容易有錯嗎?真正英雄遭遇的環境豈是演繹者心裡那般的輕鬆,有人說英雄不畏懼流血犧牲,流血犧牲對於英雄重要嗎?重要的是自己流血犧牲無愧於自己的使命、任務。使命、任務是神聖的天職,不是敢於付出流血犧牲就能獲得勝利。不否認那些通過高潮的演技使最平凡的人得到人們廣泛的重視,不否認那些德藝雙馨的藝術家把英雄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使人們對英雄的名字事跡家喻戶曉,人民的好乾部焦裕祿在人民生活極度貧困,自然生態極為惡劣的環境下是人民的主心骨,是黑暗裡的一支火炬,帶領人民走出困境,使人民從心底裡誠服共產黨才是人民的黨,跟著共產黨走下去才有幸福!不否認那些通過演繹受到無限追捧的明星。明星不是英雄,英雄不是演繹出來的,那些為保衛疆土,那些火災現場,來不得半點的虛假,流血算得了什麼,每一時刻都有可能付出寶貴的生命。犧牲了的是英雄,沒有犧牲勇於衝在前麵接下來有可能犧牲的也是英雄。世界可以沒有演技高超的演員,但絕不能沒有為世界和平勇於衝上去的英雄。英雄來自與和平時代最平凡的人,國家和人們需要的時候成了英雄。英雄為了什麼?為了金錢?關鍵的時候命都可以不要,錢有那麼重要嗎?和平時代最普通的勞動者是國家基礎建設的主力軍,他們吃苦受累為了什麼?為了金錢?但他們的生活卻過得捉襟見肘。時代需要英雄,需要平凡的人。

真實的世界遠沒有演繹的世界使人感到貼心,感到精彩。真正鐵骨錚錚的英雄從來不會虛飾不會演繹不會取媚於人甚至不會刻意去博人心歡。

在這裡,表麵法製嚴厲,實際很多地方使人感到蠻不講理。薩拉姆丁的存在隻能以罰款的方式使預判的可能性的事故不會發生,預判的事故或許根本不會發生,隻是他們為自己剝奪彆人利益行為的借口。如果罰款並沒有製止事故的發生,發生事故後責任全推到行為人本身的疏忽,那罰款的意義是什麼?“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亦。”不否認這裡是個文明發達的地方,不否認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時候是不會實施法律賦予的責任。最起碼從人性的角度去想使人遭到處罰心悅誠服的接受吧?就像有人動不動就拿人權來說話,普通的勞動者也許根本不知道啥叫人權,隻知道活得安心,活得氣順就好。

就像有人來到這裡習慣性的隨地吐了一口痰,被監管的人抓住遭到重罰,重罰後吐在地上的痰難道就變成文明了嗎?重罰隻能使行為人帶來記憶性的約束,處罰人卻從中撈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口頭教育不好嗎?罰五新幣不好嗎?為什麼一次就罰一百新幣,一百新幣換算成人民幣就是伍佰元,因為一口痰一個貧民百姓一個月的生活費沒了。有的人情願挨頓揍也不願意接受這樣嚴厲的罰款,掙錢遠比挨揍還要使人為難。長久在這裡生活習慣的人早已適應這裡的禁約。唯有那些帶著好奇心的外來人,帶著平常散漫的不良習慣,容易落儘這裡的法網。不否認能來這裡觀光的人,也許根本不在乎這點罰款,如果連這點罰款都變得斤斤計較,怎可能在這裡的大街逍遙遊逛。罰款的目的是為了保護環境嗎?飛行的鳥獸,散養的貓狗排便對環境沒有影響嗎?自我製約固然重要。用電的人不能說自己用的是最純潔的能源,發電卻難免不會對大環境帶來影響。善於吃肉的人憑著自己對美食的感知說什麼純天然的肉味才是最美的食材,難道說自己花錢買肉沒參與養殖就不應該承擔任何環境保護的責任?環境保護從來就不是局部的個人的事,很多時候做出犧牲的是為彆人做著無名的貢獻。聞著肉香不能說肉自始至終沒沾過臭的臟汙。隻有有人甘心承受臭味的熏染才能換來美味的肉香。

以嚴厲懲罰的方式肆意踐踏人們辛苦的汗水,這樣的文明和發達壓抑著多少怨氣難消的苦情!早在一千多年前,文明尚未教化寰宇,大唐武德年間朝廷就頒布律令,“食祿之家,不得與民爭利。”相比之下國內生活的人們,在享受寬鬆帶來幸福時,應該想想那些在國外為不文明的行為付出代價而時刻約束自己不文明的行為,沒有理由不為珍惜生存環境親力親為養成良好習慣。

這天,傅銘宇從薩拉姆丁的身上多少感覺到一點奇怪的反常,當他一下醒悟過來再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費勁地朝著爐頂的方向爬去,傅銘宇看著他每邁一步透過肥大藍色安檢服身體顫抖的大肉塊,懷疑他能不能爬到爐頂(事實他隻到第二層平台就再也不願往上去了)。這家夥今天說的是漢語!他不但會說漢語,而且說得很流利。也許英語是這裡的官方語言,也許在中國人麵前理應表現出自己對母國的忠實。傅銘宇不知道,在薩拉姆丁進入廠區的時候,剛好遇到唐滬仁離開。在他跟唐滬仁打招呼的時候,唐滬仁正跟秘書交談著什麼,遇到身邊穿著監理服的大胖子跟他打招呼時隻是禮節性的回應一句“你好”,接著照常說著話,照常走著的路。這個家夥之所以乾到今天的職位,憑著八爪魚一樣的敏感觸覺事事都做得圓滑。華源公司經理唐滬仁可是一個利害角色。他的上任甚至得到這裡上層人士的接見。跟人家比起來他不過是個打工的。

傅銘宇在這裡最不願看到,最不喜歡的人是薩拉姆丁。這人是沒心肝的,除了借機罰款,發完款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跟你表情不變的言談。明明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好像傷害於己於人毫不相乾。甚至常常聽到有些人這樣說,“罰款又不從自己腰包裡掏錢,何必太計較呢?”不過,傅銘宇從他最後那句話態度驟然轉變感到有些奇怪,“你們的工作乾得很好,我知道啥事都沒有,我不過是在履行職則罷了。”一個處處挑人家毛病,突然說起人家的好來,對這種一向冷漠無情一下轉變到人情世故,臉部緊緊巴巴的肌肉像澆過水乾旱皺巴巴的泥土一下變得鬆弛。使人難以摸透它的心思。傅銘宇心裡複雜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放下,看到加藤穿著墨綠色的整潔的工作服正朝著這邊走來,顯然他是來找自己的。

有人把一段據說一個抗倭士兵與同伴當時在戰壕裡的對話用文字記錄下來。被他發現抄在日記裡,走到哪都帶著常常拿來讀給人聽,人人聽後都深以為然。

……

“他媽的小鬼子為啥來打咱們?”

“我哪裡知道?反正打都打來了,還問那乾啥?直接打回去就好了。”

“難道是看咱們好欺負嗎?”

“有道理。”

“我從來沒乾過欺負人的事兒,平生最受不得被人欺負,哪怕去死。”

“那咱們寧可去死也要把他們打回去,跟他們血拚到底!”

“反正早晚都得死,既然不能挺直腰杆活著,不如以死相搏。”

……

很多時候人的理念就那樣的簡單。

這裡,北星人管日本公司有時叫鬼子公司,管日本人叫小鬼子或者鬼子。儘管從不當麵這樣稱呼,被傅銘宇聽到會給予嚴厲訓誡的,“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我們是在乾工程,是在跟人家合作,人家對咱們客氣,咱們也要以禮待人。”儘管被訓誡的人明顯的表現不服,似乎在說,“又沒當麵說,難道還不讓人背後說說嗎?”這樣的想法對加藤是個例外,就像日本曾經侵華,並不完全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加藤跟北星工人打交道從來不說日語,流利的漢話如果不是那身監理服,人們一定認準他是中國人,要麼按這裡的習慣稱呼華人。人們對加藤轉變態度除了他跟北星工作配合耐心,言談舉止還有一種親切感。對於這樣的人人們沒有理由不對他尊敬些。

我們前文已經說過加藤是一個身體健壯行動勤快的的人,北星公司所有的安裝細節都細細的檢查過,發現問題或者他認為的問題都及時跟工人溝通。對於今天的吊裝任務早就確認不會有任何差錯。他是想約傅銘宇休息的時候一起去喝茶。傅銘宇爽快的答應了,並說去之前跟他電話聯係。

***

傅銘宇到爐頂看到吳愛民、蘇方達幾個人配合那兩個XXX(防止被人對號入座,隱去文中國彆,所有異域國彆、人種膚色皆屬虛構。諸如所有人名、地點、事件皆屬虛構,若有人詳讀此文,不難發現文中所表現的隻是一種社會現象。力求人心向上,人心向善。此所謂,人人皆像身邊人,事事皆像身邊事兒,唯人跟事兒與事實不相符也。)人檢查更換起升的卡子。吳愛民在國內有過幾次配合起重用勞新革吊裝遮煙角的經驗。再乾起來就顯得駕輕就熟了。那兩個XXX人對吳愛民的熟練操作並不感到好感。冷漠的態度就像債主遇到欠債人一樣,總想找他們麻煩。吳愛民不知道自己哪裡乾活不儘心總惹他們挑毛病。心裡在想也許他們認為自己的機械有多先進,北星公司既然能承包這樣大的工程卻沒有能力獨立完成這樣的大件吊裝。事實並不像吳愛民想的那樣。北星公司隻是給租賃公司支付設備的租賃費,他們除了該拿到的工錢一分好處都沒得到,在他們看來北星至少會給他們每人一千新幣的辛苦費。明說出來又怕把事弄糟,不說北星又不明事理,隻好把氣撒在跟他們配合的幾個北星人身上。倒真應了那句,哪裡不膏油哪裡不轉轉。吳愛民心裡自我安慰,反正再有個幾小時就完成任務了,忍忍就好了。

傅銘宇到爐頂的時候,一個穿著破舊淺藍色工作服個頭偏高濃黑髭須的,另一個衣著略顯整潔長相俊俏個頭明顯比那一個矮下去一截,身材跟那個同樣偏瘦臉龐偏黑的XXX人盯著傅銘宇看了又看。他們從北星工人見了他頓時表情嚴肅,知道這個個頭中等體型胖胖戴紅色安全帽說話細聲慢語的人是這裡把握實權的領導,原以為是來給他們發賞錢的。矮個的表情裡似乎做好了打算,如果傅銘宇跟他們打招呼,剛好借機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甚至想到傅銘宇不會說英語,準備把話說得更直接一些,省的翻譯模棱兩可的遮掩過去,隻要能使自己得到好處管他領導不領導。誰知傅銘宇隻跟北星工人交代了幾句好好配合的話,連個招呼都沒打像沒看見有人站在一邊似的就走開了。如果傅銘宇知道那兩個XXX人抱著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除了感到可笑,再就會想到一千新幣對於他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哪有那麼容易賺來的。一切的起重機械都要經過這裡安全部門的認可才能使用,且不說大筆的吊裝費被這裡的機械租賃公司給賺去了,北星公司沒有賺頭不說還得搭上人工費用。即使傅銘宇想到給他們辛苦費也不會達到他們想要的數目,不能滿足他們的想法他們照樣不滿意。又不是北星自己不能完成的高難的技術。由此使人想到,就連眼前的兩個家夥都想揩油覺得北星的錢好賺,就連會點這樣簡單技能的人都覺得自己了不起。由此使人想到,那些一時不能實現的發展必不可少的科技領域將會遭受怎樣被人卡脖子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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