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泥揚起手中一本劍譜,重重說道:“你聽不聽,你不聽我也當讀了三千字!”
徐鳳年搖頭道:“今天不聽了,我還得趁著記憶多畫點,去吧,多算你三千字便是。”
薑泥一臉不敢置信,生怕又有圈套陷阱,這麼多年接連不斷的吃虧和算計,她早已經杯弓蛇影。
不管薑泥如何琢磨,徐鳳年走入了屋內,心無旁騖,繼續一邊大罵龍虎山煉氣士一邊苦兮兮繪製。
這活兒真像是練那慢刀,一筆一畫都要用心用力。
老劍神李淳罡不知何時走到了院中,正頭疼如何處置那一方古硯的薑泥停下腳步,看見老頭兒來到徐鳳年插刀的地方,駐足低頭望去。
閒來無事瞎逛蕩的老頭兒是被最後一刀勾進來的。
薑泥看了會兒,見老頭隻是發呆,便離開院子。
李淳罡彎了彎腰,眯眼瞧著最後一刀刺出的異樣細微裂縫,嘖嘖道:“學什麼刀,顯然學劍更出息些。”
老頭兒扯了扯羊皮裘,一扯就掉毛,轉身離開,捧著武媚娘的魚幼薇站遠了些,老頭兒瞄了一眼白貓和體態白腴的美人兒,嘀咕道:“這小子腦子有問題,貓肉不吃也就罷了,連這小娘們都不碰。”
魚幼薇勃然大怒,卻不敢出聲。
李老頭兒似乎褲襠那兒有虱子還是什麼,伸手撓了撓,怎麼舒服怎麼來。所幸魚幼薇沒有看到這一幕,她徑直走進院子,看到徐鳳年在聚精會神描繪些什麼,猶豫了一下,準備悄悄打道回府。
她本就沒什麼事情可言,隻是冷不丁換了個全然陌生的地方,覺得不太自在,而且她所在小院格外幽深寂靜,院中種了青竹數十棵,讀多了神仙狐鬼精魅的小說文章,總能想到會有什麼東西從竹林中飄出。相比青竹,她還是更喜歡扶疏似樹高舒垂蔭的柔美芭蕉,這兒不就有很多嗎?
在魚幼薇靠近前便將左手執筆換成右手的徐鳳年笑問道:“有事?”
魚幼薇輕聲回答道:“看芭蕉。”
徐鳳年愣了一下,打趣道:“換院子不行,我東西都在這兒了,不過你若喜歡看芭蕉,我可以讓人把院子裡那幾大叢都拔到你院子堆滿,如何?”
魚幼薇羞惱道:“好。”
徐鳳年打了個響指,神出鬼沒的青鳥站在魚幼薇身側,徐鳳年笑眯眯道:“讓人搬芭蕉去。”
魚幼薇說了一句“不用”後憤然轉身,連帶著武媚娘都慵懶伸了伸爪子,側麵看去,爪子在魚幼薇胸口的滾圓弧形上滑動,看得不巧捕捉到這幅旖旎畫麵的徐鳳年有點出神。
徐鳳年揮了揮手,青鳥退下,然後出聲喊住魚幼薇,笑道:“來,我們都磨墨。”
魚幼薇疑惑道:“嗯?”
徐鳳年伸出手指點了點桌上黃魯名硯,道:“你磨這個。”
再指了指魚幼薇胸口,做了個來回研磨手勢,徐鳳年壞笑道:“我磨這個。”
魚幼薇漲紅臉蛋嬌嗔道:“登徒子!”
望著倉皇逃去的魚幼薇,徐鳳年靠著椅子,眼中沒有絲毫情-欲,眯起一雙好看的丹鳳眸子,轉頭望向窗外雨後的月明星稀。
“快了,就要到青州了!”
魚幼薇抱著武媚娘逃出有世子殿下在便是龍潭虎穴的屋子,沒有急著離開院子,站在芭蕉叢下,借著月輝欣賞似樹非樹似草非草的肥美綠蕉,她如今在徐鳳年身邊,似妾非妾,似婢非婢,什麼名分都沒有,就像這隨處可見的芭蕉,哪天綠意不再,就可以隨手拔去,再換一叢。魚幼薇捧著胖了好幾斤的武媚娘,摸了摸它的腦袋,輕聲道:“你倒是無憂無慮。媚娘,他答應讓我去上陰學宮祭拜爹娘,不知道他說話算不算話,他說床下說的話,都會作數。如果到了上陰學宮,我求他讓我留在那邊,媚娘,你說他會答應嗎?”
躺在魚幼薇懷中舒服愜意的武媚娘蜷縮起來,昏昏欲睡。魚幼薇拍了一下它的腦袋,氣笑道:“就知道吃和睡,一點骨氣都沒有。哪天把你丟在荒郊野嶺,看你怎麼胖得起來。”
武媚娘抬頭蹭了蹭魚幼薇那氣勢洶洶的胸脯,它如同一顆滾圓小雪球,可愛至極。魚幼薇眼神迷離,輕聲道:“我隻有你了,自然疼你,可他什麼沒有?哪裡會如我這般心疼人,他啊,彆看他大手大腳,動不動就一擲千金買醉買詩,其實小氣小心眼著呢。”
隻聽啪一聲,彈性好,就會響亮清脆。
誘人翹臀被揩油的魚幼薇嚇了一跳,轉頭看到百無聊賴出門散步的世子殿下,他一臉壞笑道:“魚幼薇,你這話可就昧良心了,都肯把滿院子芭蕉送你,我還小氣?至於你說要留在上陰學宮,勸你想都不要想,你若鐵了心要找不自在,也行,我既然可以把十幾叢芭蕉搬走,也可以把你爹娘墳墓搬回北涼,如何?本世子床上床下說的話,都是假一賠十,與我這等信誠信當頭的人做買賣,隻賺不賠。”
魚幼薇臉色微白,淒淒慘慘道:“你明知道說幾句好聽些的話,我都會留在你身邊,為什麼非要如此傷人?”
徐鳳年望著魚幼薇的嫵媚豔麗瓜子臉,有些無辜道:“我哪裡知道你的心思。”
魚幼薇淒苦道:“欺負我好玩嗎?”
徐鳳年伸手摸了摸魚幼薇臉頰,當這個女子還是少女魚玄機的時候,那年的西楚皇城盛世太平,氣息溫暖,她的娘親是皇帝三千劍侍之首,她的父親是風流儒雅的上陰學士,頃刻間山河崩摧,她轉眼間成了亡國孤女,徐鳳年不喜歡但也不反感這樣的悲歡離合,因為能夠讓一個女子的氣質更厚實一些。
可西楚又不是他去敗亡的,關他徐鳳年什麼事情?他自己就真的如表麵那般逍遙快活仙人忘憂了?
王朝有幾個世子殿下的小院裡會塞進兩名隨時赴死的死士?
不說那心機深重的小人屠陳芝豹,不說那家犬野豺雙麵人的祿球兒,不說那北涼三十萬鐵騎劍戟森嚴,都不去說不去想,可當真就能不去麵對了?
及冠禮後,九華山敲鐘便由他來做,理所當然以後自會有去北涼邊境的一天,甚至還有去那座京城的一天。
徐鳳年微笑道:“你胖了。”
魚幼薇呆滯。
徐鳳年雙指夾住在那裡近水樓台揩油的白貓武媚娘,輕輕丟到地上,對魚幼薇說道:
“走,回房,讓我看看還有哪裡胖了。”
魚幼薇沒有理會世子殿下的調戲,抬頭問道:
“徐鳳年,你有真心喜歡的女子?”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