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勇的眼裡，第一次露出了光芒，站起身來。
“讓我回去考慮考慮，我也得多找人了解一下小軍到底犯了多少事，值不值當您這番安排。”
在鄭大勇心裡，在國外安置兩個人絕不輕鬆，弟弟的秉信自己還是多了解點好，自己要是去辦利國利民的大事，弟弟在後麵扯後腿，到時候可能比留在國內下場更慘。
朱雪峰沒想到鄭大勇一會功夫都考慮到了弟弟的生死，雖然對鄭大勇沒有痛快答應有些遺憾，但很顯然，鄭大勇動心了。
和朱雪峰的遺憾和抱有一絲希望不同，遠在香江的李懷德是遺憾和彷徨。
老丈人來消息，軋鋼廠產品出口的現狀維持不變，文件已經被追回，字裡行間都流露出一種落寞，但還是鼓勵李懷德好好工作。
李懷德很茫然，看著手裡的信，似乎不願相信，良久，才悵然若失的一屁股坐下，久久不語，有一種失去靠山的感覺，總覺得背後空落落的，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根本把握不住自己，隻能在香江這片肮臟的土地上隨風飄蕩。
“總經理，請問一下這個月的產品如何分配？”
悄無聲息進來的小秘書嚇了一跳，李總經理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完全沒了昨天晚上的生龍活虎，但還是鼓著勇氣詢問。
“去、去、去，明天再說，先去把門關上。”
李懷德現在哪有心思處理這個，眼前嬌滴滴的秘書似乎也不香了。
“可是，這個月一直拖著總公司的貨不發，那邊很有意見，關秘書都親自催了兩次，下麵的業務經理也來了好幾次，咱們就這麼存在廠子裡，庫房都放不下。”
仗著和李總的親密關係，小秘書還是儘心儘責的提醒，總公司比廠子裡的經理大吧，這樣拖著能說得過去嗎，她就是個小工人選拔出來的，並不清楚公司和工廠的關係，明麵上工廠隻是公司的一個下屬企業而已。
李懷德有點不耐煩，心裡頭正亂呢，說話也失去了平日裡的和氣。
“這事不用你操心，去忙你的，現在不是還在九月嗎，讓他們再等兩天，就說…就說我們發現批次性質量風險，正在排查。”
“可是，可是…”
小秘書已經感受到了李懷德的異樣，可還想提醒，隻看看工廠門口的保安，就知道工廠是誰罩的，那些人可不好惹，她可不希望李懷德犯錯誤，李懷德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出手還是挺大方的，花樣雖然多一點，但隻要付出，總有彙報，不算二五仔。
“不用可是，就這麼辦，讓大家上午不要打擾我。”
李懷德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波動，努力的平心靜氣，儘可能做到語氣平和，小秘書雖然很不理解，但還是按要求帶上門。
有了老丈人的口風，李懷德不顧東升公司的意見，九月份一直押著不供貨，就等著撥天見日的這一刻，大展宏圖，前些日子，商務部的駐香江辦事處已經抵達，本來以為大事已定，沒想到節骨眼上還會出現反轉。
李懷德鬱悶的點燃煙，在辦公室走來走去，在進行激烈的鬥爭。
這件事上不能再折騰，那來香江有啥意思？還怎麼做出新成績。
自己折騰到現在，好像除了體貼的秘書，其它是一無所獲，錢也沒撈著，還得罪了東升公司。
現在是連工廠都不敢出，就怕被買了車的找上門來。
能讓老丈人收回意見的，隻有一種可能，這種事離李懷德太遠，想一想都不踏實，這地方居然能被這麼高層次關注，李懷德有些不寒而栗，自己是不是在火中取栗？搞不好就萬劫不複。
李懷德嚇出一身冷汗，事不可為，必須調頭！必須找機會調回去！這裡不能待了！
李懷德痛下決心，成績可以不要，必須離開這個漩渦，多年的鬥爭經驗告訴他，是大踏步戰略轉移的時候了，還是得讓老丈人幫忙，再想辦法回京城。
李懷德的老丈人這會卻是一臉落寞的離開了領導辦公室，這步旗走岔了，自己對國際市場形勢的了解不足，導致這次的海外市場開拓出現了大的變動。
可惜了，這要是能成功，能給國家帶來多大的好處，不再受製於人，不再遭受基本家的無恥剝削，他對東升公司這種不事生產，專門吸血的中間商非常反感。
看著他離去，身後的窗戶口卻傳來一聲歎息，一個消瘦的身影轉身回到辦公室，辦公室一位高大的身影正在點煙。
“我看老朱還是不太服氣啊。”
身影吐出一口煙，笑著說道。
“這個老朱啊，抵製資本主義，立場是沒錯，可他沒搞明白啊，有些事情咱們的乾部接觸的太少，我認為，有必要來一次國際政治、經濟外交、國防的討論，統一一下思想。”
消瘦的身影點點頭，深表同意。
“的確有必要，咱們的同誌總是著眼國內和一些兄弟國家，對整個世界的了解比較片麵，這樣做出的決策，的確容易走錯方向。”
“就是嘛，既然要立在世界之林，就要了解這個世界，不要隻著眼了解列強的軍事實力，對他們的經濟發展也要投入更多的關注，不了解敵人，怎麼戰勝敵人，戰場上是這樣，經濟領域也是這樣嘛，這個老朱啊，這次連敵人的虛實都沒摸清楚，就想冒冒失失的占點便宜，這是要吃大虧的。”
繼續抽了一口，接著說道，“不過他們提前去香江設立專門的對外貿易部門，我是同意的，咱們也需要一個更為正式的窗口，以前的辦事處規格太低，國家要發展，就少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當年咱們把香江這塊地方留著，不就是為了這個嘛。”
消瘦的身影端著茶，喝了一小口，將幾片茶葉咀嚼幾下，咽了下去。
“我也這樣認為，軋鋼廠的摩托車項目我們要維持不變，可以把申城的摩托車拿過去試試嘛。”
“你呀，這個愛吃茶葉的習慣可是幾十年冒變，當年物資匱乏，現在不缺你也改不了，你倒是把煙鬥丟了，抽煙這個我是一時半會的改不了。”
消瘦的身影微笑，似乎回憶著往昔的戰鬥艱苦歲月。
“過去是不容易，這幾年也不容易，再熬熬，這困難總會過去。”
“是啊，辛苦你了，又瘦了，得注意身體，我們現在身體不比以前，讓炊事員多聽聽醫生的建議，營養要保證。”
“對了，老羅的報告你怎麼看？”
“國家要加速發展，能源是個戰略性問題，我覺得老羅的建議很有道理，現在國內的油田保障發展很吃力，再說這種能源屬於不可再生資源，越用越少，現在能買到就是好事。”
“你說的沒錯啊，我也這樣認為，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用一點少一點，可現在我們和那邊聯係很少，大多數都沒建交，而且老美肯定不會輕易鬆口，突破口不好找啊。”
“我倒是有個想法，這次正好有個機會…。”
“還有這種巧事？這個小家夥還和他們王子有交往？”
“是啊，這是個運氣，正好借這個機會探探口風，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這個小子我們查過，就是因為海水淡化的事認識的，現在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好啊，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我們就是要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這件事就辛苦你來安排。”
高大的身影掐滅了煙，站起身來。
“我也要回去恰飯?，再不回去，小張又要來提醒我，恰完飯還有一堆的文件要看，還有啊，你剛才說的這個主意就不錯，可以讓老朱去試試西方市場，他不是還有些不服氣嘛，讓事實來教育他，可彆撞個頭破血流才好，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