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者按著一張圖紙正埋頭在布匹上畫線,不用說,這就是金師傅,一位老手藝人。
“金師傅,您忙著呢?”
金師傅聽到京熟悉的京腔,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將老花鏡向上推了推,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聽到動靜的二丫、三丫就從後麵竄了出來。
在南國異鄉見到東家,莫名的驚喜。“老爺,你怎麼有空來看我們?”
看兩人氣色還好,朱雪峰也放了心,就擔心兩人沒出過門,來到這邊水土不服,探過頭對著兩人身後的金師傅招呼。
“金師傅,還能習慣吧,這一路上辛苦了。”
“習慣,習慣,年輕時來過這邊,要不然這次也不會想到這,兩丫頭挺好,非要照顧我,說是您交待的,我一個糟老頭子,哪用得兩大閨女照顧,正好,您幫我勸勸她倆。”
“您在這邊無親無故的,讓她們照顧也是應當應份,怎麼說也是兩年的師徒情誼不是,您也彆推脫。”
幾人進到後間說話,金師傅對兩個丫頭說道。
“芊雲、芊雨,你倆去吧門板上了,今兒個咱們不開張了,我和你們東家有事聊聊。”
“金師傅,這不合適吧,我就待一會,還有事,您有啥事就說,有啥需求就提。”
金師傅搖搖頭,沒有說話,朱雪峰隻好等著,兩丫頭關了門過來,給沏上茶。
“你倆也坐,我有些話得說,小朱同誌,對不起,我個糟老頭子對不起你,騙了你,這心裡不舒服。”
原來,金老頭並不是孤老頭子,他還有個二弟,二弟一家留了顆獨苗,可獨苗偷偷娶了個軍官遺留的姨太太,在京城待不下去,在金老頭的指點下,早早就跑到了這邊,金老頭接到他們的信,也怕日後消息走漏,受到牽連,才起了過來養老的念頭。
“就這事啊,這有啥,這是大喜事啊,您這有親人在世,這不是大喜事嗎。”
金老頭很慚愧,“要沒你們幫忙,我就想來,也來不了,這兩個丫頭一探我口風,我琢磨著就是來這,這不就厚著臉皮…。”
南人喜動,為了生活,願意四處漂泊,尋找合適的地方紮根,北人相對愛靜,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區域,很多人都不樂意變換,金師傅願意來香江,原來背後有這故事。
“那您現在是啥打算?去投奔他們?不在這乾了?”
雖然有點可惜,但這老頭子這麼多心眼,要真不想留下,強留也沒啥意思。
“不不不,您誤會了,我在這能自己養活自己,投奔他們乾啥,再說了他們現在活得也不如意,我想著能不能在您手底下討個活計…。”
原來早接觸過了,兩人帶著一個孩子,在這邊又生了一個,全家就靠男人在碼頭扛包,女人接點散活,勉強度日,金大爺見到這位神秘東家居然在這邊有服裝廠,想著能不能沾點光。
朱雪峰打心眼裡不喜歡這種小聰明,但金老頭連老臉都不要,直接開口相求,朱雪峰也拉不下臉,怎麼說也是鄉親,幫一把也不是不成。
“金大爺,這事吧也不是不行,要是品性沒啥毛病,我倒是可以幫幫忙”。
“沒毛病,沒毛病,這個老頭能擔保,給過活路就成,誰想到,來了這邊,活得還不如在京城,他們家一家四口,老是餓肚子,您賞口飯吃就成。”
“這樣吧,讓您侄媳婦來店裡給您打下手吧,她既然在家能縫縫補補,這個應該難不住她,也正好也能照顧您,您侄子有啥能耐?”
“解放前當過木匠、泥瓦匠,想著過來後打打家俱,謀個活路,來了後才知道不成,賠了個底朝天,一點家產都賠光了,隻能去扛包。”
朱雪峰笑了,他也動過這個念頭,幾百萬人口,總有需求吧,來了以後才知道,木材都是轉口來的,價錢不低。
香江人多,房子小,很多普通人一家三代都擠在十幾平米的鴿子間裡,根本擺不下家俱,現在普通人家也沒什麼家俱,即使有幾件簡陋的,不少都是鐵製,隻有這樣,在噪雜擁擠的環境下才能不損壞,家俱隻能賣給條件不錯的家庭,小手工作坊沒有名聲不可能活得下去。
“他要有興趣,倒是可以去地產公司試試,那邊有建築隊,應該比扛包強點,隻要他不偷奸耍滑,倒是可以作個營生。”
朱雪峰帶著杜芊雲、杜芊雨兩姐妹走了。
“這個金師傅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麼多主意?”
這次算是看走眼了,在京城看著老師傅沒啥毛病,沒想到心眼這麼多。
“老爺,我們也不知道還有這麼多事,金師傅這人吧,一直很精明,但也沒見對誰使過壞心眼,都擺在明麵上,怎麼說呢,就是不吃虧的主,喜歡斤斤計較。”
“您還記得吧,我們倆去給他當學徒,還每個月交兩塊五的學費,彆的師傅可不收,不過他收了錢,教起來還挺細的,就是有點老摳,我和妹妹沒少給他送過水果、海鮮和點心,可從來沒吃過他一點東西,除了教我們手藝,彆的啥也不管。”
“明白了,是個老貔貅,這次帶他過來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你倆以後機靈點,這成衣廠,以後得幫我管起來,都跟著老李頭學著點,那個李老頭人還不錯。”
“嗯,我們和他女兒認識了,一個挺好的姐姐,嘻嘻…。”